见不活了。那鲜卑兵看都不看地上的尸体,一脚踹开店门,大摇大摆走了进去,顺手还扯下了门上糊着“晋”字的红纸撕了个粉碎。
“畜…畜生!大晋的王师…怎么会是畜生啊!”张伯身边的王秀才发出一声悲愤至极的哀鸣。一个路过的拓跋兵听见了“畜生”二字,脸色一沉,策马调转方向,手中马刀高高扬起,在王秀才目眦欲裂的注视下,冰冷的刀光一闪!
刷——!
人头冲天飞起!温热的鲜血如喷泉般从无头的颈腔里狂飙而出,溅得旁边的张伯和街坊们满头满脸!那颗头颅滚落在泥地上,王秀才圆睁着怒目,写满了不瞑的惊恐和难以置信。那拓跋兵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打马离开,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跑啊——!”
“杀人了!快逃命!”
街坊们的理智彻底崩溃了!求饶无望,贿赂被杀,仅仅一句咒骂便遭枭首!这根本不是王师!是比胡虏更凶残百倍的索命阎罗!人群像被开水烫了的蚂蚁,尖叫着四散奔逃。推搡!摔倒!踩踏!混乱中,又一个稚童被乱军冲散,摔倒在地,被一只沉重的马蹄不偏不倚踩中了小腹!只听到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嚎,那小身体像被踩扁的田鼠,脏腑破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浓烟开始在城中各处升腾。劫掠结束或者玩腻了的鲜卑兵开始纵火!被点燃的房屋发出噼啪的爆响,很快蔓延成片。一些来不及逃出、或者因亲人尸体崩溃不愿逃离的人,在熊熊烈焰中被活活吞噬,发出凄厉到非人的嚎叫,那声音如同淬毒的钢针,狠狠刺入每一个幸存者的耳膜。
更远处,一阵绝望的嘶喊从一座曾是书塾的院落里传出:
“爹!爹——!放开我娘!”一个少年的哭嚎撕裂长空。
“畜生!我跟你们拼了!”一个老者悲愤的怒吼。
随即是几声沉闷的砍劈声和女子的尖利到变形的惨叫。
很快,几个心满意足、系着裤带的慕容士兵提着滴血的腰刀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其中一个手里还拎着一颗花白头颅,随意地甩着,像是在炫耀战利品。他们身后,院内的惨叫声已经彻底消失,只剩烈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令人作呕的焦臭味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一阵更沉重整齐的马蹄声从西南方向响起,夹杂着清晰的甲叶摩擦声,盖过了这片地狱之声的喧嚣。
张伯艰难地抬起被血污和泪水泥泞糊住的脸。他看到了那面黑色的“邵”字帅旗。旗帜下,那个年轻的渔阳郡公,邵明珠。他穿着一尘不染的崭新甲胄,坐在高头大马上,面如寒冰,如同行走在风暴中心的魔神。拓跋锐和慕容皝紧紧跟随左右,两人身上虽有血迹,但神色亢奋,如同刚饱食的猛兽。
一支刚刚被俘虏的、大约百余人的汉军降兵,衣不蔽体,眼神呆滞绝望,正被押着穿过街道,刚好挡在了邵明珠一行前方。
“滚开!找死啊!”一名拓跋骑兵不耐地挥鞭就要抽打。
邵明珠抬手阻止。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城中的烧杀抢掠、奸淫掳掠似乎都因为这队人马的到来而略微一顿。张伯的心中,最后一丝卑微的期盼挣扎着升起:这位年轻的太傅……他还能……阻止这一切吗?
邵明珠冰冷的视线扫过那些如同行尸走肉的汉兵,毫无波澜。
“收押。补入军中苦役。”声音平淡,毫无感情色彩。
“大人!”一个明显带有羯人面部特征的男人,不知从哪个角落死里逃生地窜出,扑倒在邵明珠马前,涕泪横流,用生硬的汉语哭喊:“求大人开恩!小的……小的是被刘演抓来充军的!小的是汉人!小的是良民啊!”
邵明珠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身上,只停留了一息。那眼神不是怜悯,不是审视,而是……在看一件物品。一件需要鉴别的垃圾。
他嘴角缓缓勾起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汉人?”声音很轻,却像毒蛇的信子般冰冷滑腻。
他根本没看那哭嚎的羯人,目光仿佛穿透浓烟,扫视着这座正在被肢解、焚毁的城市。然后,那清晰而冷酷的命令,带着死神宣判般的口吻,在整个街区回荡:
“着令各部。”
“凡城中……匈奴种、羯胡异种……无分男女老幼……尽数搜捕!”
他顿了顿,每个字都淬着冰毒:
“验明正身……押解……城外西北荒地。”
命令下达的瞬间,邵明珠的眼神掠过附近几栋还在燃烧、发出人肉焦糊味的房屋废墟,最终定格在跪在面前那个因恐惧而浑身筛糠的羯人身上。他的眼神里,甚至闪过一丝极淡的、令人胆寒的……厌弃。
最后两个字,如同重锤落地,宣判了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