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诉’!向陛下痛陈邵明珠之阴险狡诈!”
“大王须对陛下如此说:臣石勒,本奉陛下圣命攻略河内,震慑邵、王。邵明珠惧我兵锋,不敢应战,便使出毒计!他竟敢伪造陛下朝廷文书!仿冒天子玺印!假借司马邺小儿之名义,悍然偷袭我大汉疆土邺城!更伪造我苛待刘演、迫害友军之证据,散布流言,离间臣与陛下!其用意,一者夺我重镇邺城,二者离间陛下对臣之信任!其最终目的,便是挑起我大汉内斗!好坐收渔利!”
张宾眼中精光爆射:“大王!这正是破其奸计,化被动为主动之良机!大王向陛下痛陈此情,将此份伪造的檄文作为铁证呈上!并献上重礼表达忠心!陛下本就疑忌邵明珠势大,且大王手握重兵盘踞河北,若此时与陛下彻底反目,陛下绝无胜算!只要陛下不是糊涂透顶,此刻必会以安抚大王为重,更会深切痛恨邵明珠搅乱大局、伪造文书、假借圣名(汉帝刘聪亦自认汉室后裔,视司马邺为伪帝,故称邵明珠伪造的是‘汉室朝廷文书’)!此乃绝地反击!将邵明珠泼来的脏水,变成激怒陛下共同对付他的毒药!此谓‘祸水北引,借力打力’!”
石勒听得眼神越来越亮,胸中闷气一扫而空,忍不住拍案叫绝:“妙!妙计!如此一来,刘聪就算不信我全盘,但也必须依靠我对抗邵明珠!本王非但无过,反倒成了忍辱负重的忠臣!”
张宾紧接着道:“大王此行平阳,请陛下下旨,甚至假陛下节钺!请陛下密诏晋阳刘琨!着刘琨自并州出兵,袭击邵明珠侧后!”
石勒讶然:“刘琨?此人与我仇怨甚深,又是晋室死忠,岂会听令对付邵明珠?”
“会!”张宾斩钉截铁,“其一,邵明珠前番大索邺城,坑杀异族,手段酷烈,天下震惊!晋臣之中亦有非议!其二,大王可请陛下承诺:若刘琨助我军击败邵明珠,则陛下可允其收复并州失地(实际大部在石勒控制中)!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张宾压低声音,目光深邃:
“刘琨素有‘报国’虚名,今有天子(刘聪)诏令在手,名正言顺攻伐背主之‘晋奸’邵明珠!其内心恐怕早已对邵明珠权势熏天忌惮万分!有此正名,他何乐而不为?此乃驱虎吞狼!让他刘琨去啃邵明珠这块硬骨头,我军坐收其利!待战局僵持,大王再提精兵直捣幽州腹地!此谓‘联弱(刘琨)制强(邵明珠),坐看鹬蚌相争’!”
石勒抚掌:“好!刘琨这条死而不僵的老狗,正好让他去咬邵明珠!”
张宾羽扇再顿,沉声道:“大王!此二策虽妙,然欲彻底击溃邵明珠,非有陛下全力支持、精锐相助不可!大王此次请罪,姿态要做足!情要诉得苦!尤其要强调邵明珠如何悍然攻占邺城,其军力如何强横,其背后还有拓跋、慕容两部强援!”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石勒:
“大王要向陛下陈情:邵明珠此番得手,士气如虹,更有司马邺这小儿皇帝亲征作为傀儡号令!其威胁已远甚于当年苟延残喘的司马越!实乃大汉心腹之患!单凭臣一己之力,恐难阻挡其兵锋席卷河北!请陛下……速发禁军精锐!至少五万!由朝廷大将靳准等统领,进驻魏郡,与我襄国主力合兵!以泰山压顶之势,合击邵明珠于其立足未稳之际!”
“这……”石勒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和不甘,“岂不是要让平阳插手进来?分走地盘和功劳?”
“大王勿忧!”张宾仿佛看透了石勒心思,微笑道:“其一,援军必来自各方,靳准、王腾等人貌合神离,互相牵制,难成合力!其二,我襄国乃根基之地,粮秣补给、地形道路,尽在我掌握!其主力岂敢深入?其三,最关键者——”
张宾羽扇轻轻往北一指,目光变得锐利如刀:
“待官军与我主力汇合后,大王可与平阳禁军将领约定,我军为前锋,担任攻坚最苦最难之处!请求他们‘配合’!待我军与邵明珠部主力精锐缠斗胶着,消耗巨大之后,再令平阳精锐投入战场‘收拾残局’!” 他刻意在‘收拾残局’四字上加重语气,脸上露出一抹冷酷的寒意。
“消耗邵明珠精锐在前,保存我军实力在后!更要借邵明珠的刀,狠狠剁掉靳准、王腾这些平阳来的眼中钉!让陛下损兵折将,而大王则……一举两得!既报私仇,又除异己!此所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借敌之手,削敌之爪!’待战后,河北之地,尽入大王之手!陛下在平阳能奈我何?!”
石勒听完张宾这三条环环相扣、阴狠老辣、算无遗策的计策,只觉得醍醐灌顶,豁然开朗!方才的滔天怒火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拨云见日后的狂喜和狠厉!他甚至有些激动地走下来,亲自扶住张宾的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