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别处或许有旁人的眼线,但寝宫之中伺候的,都是他的心腹。
太子让我留在他寝宫之中,照旧睡在那张乌紫檀罗汉床上。
宫人搬动殿中的屏风,叫我下榻之处与太子一道屏风之隔。
太子这一夜都没有回寝宫。
大清早,我听到三七在门口与侍卫说话,出去问道:“三七大人,太子殿下可曾吩咐过,之后要将我送去何处?”
三七摇摇头。
“还没吩咐,平王派人盯得紧,城门口也派了人,暂时走不了。不过是早晚的事,平王不能在此事上耗费太久功夫,姑娘可趁这些时日好好想想去何处。”
我难以置信的问:“去何处能由着我?”
“自然,”三七爽朗说,“太子殿下既然想着成全你,又怎会不成全到底?”
我有些恍神。
难道这次真的没有其他目的,太子真心实意的救我。
可又为什么?
出于怜悯?
三七见我神色复杂,多嘴道:“太子待手足宽厚,待百姓仁慈,只是有些事为了大局不得已为之,但姑娘受的苦,太子殿下是记着的。天下百姓,只要站在昭国土地上,无一不是子民啊。”
他上回只暗示我一句话,便昭示了许多,给我的印象是个热心肠的人。
这最后一句话更是触动我。
太子他究竟是怎样的人?
三七又说:“姑娘,你心中有顾虑,这是人之常情,殿下亦是知晓的。”
日头正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比在屋里头暖和。
婢女上前问我:“姑娘,要换个手炉吗?”
我这才发现手里的暖炉已经失温。
“不必了。”
……
两日的期限一到,我坐立难安,心弦绷紧不知所谓。
太子要给皇帝答复,要顺嘴说出我死在刑讯中一事,萧律必然不肯善罢甘休。
但毕竟是御前,想必不能闹得多过火。
可这事真能如此掀过去吗?
我真有这条命,离开京城,去过平民百姓的日子吗?
从日升等到日落,天色渐晚,太子仍然没有回来。
我越发忐忑,白玉杯在手中握了许久,茶都凉了,半口都不曾入嘴。
杏儿安抚我:“姑娘,太子时常被事务缠身,这个时辰没能回来,也是常有的。”
多思无益,我强行安下心。
辗转反侧大半宿,刚阖眼没多久,天便亮了。
三七这才给我带来消息。
“平王听说姑娘你死了,根本不信,非得问咱们太子殿下要尸首。”
“殿下早就准备好了面目全非的女犯尸首,平王非说这根本不是姑娘你,两人在御前掰扯许久。”
”圣上听烦了,不想再听这点芝麻绿豆大的事儿,勒令此事到此为止,不许再起争执。”
我苦笑。
一条人命,但因为死者无关紧要,在皇帝眼里的确是不足为道的小事。
但这是好消息,皇帝说了不允追究,萧律便无法再追根究底。
我问:“那太子殿下昨晚为何没回来?”
三七面色变得凝重:“殿下昨夜是与太傅太师议事。北稷山厚雪崩塌成川,淹没半城百姓的屋子成了洪灾,钦天监占了卦说此灾只有太子殿下能救,朝臣们便提议让殿下去。”
我困惑:“此灾只有殿下能救?”
三七叹气。
“谁知道呢,总感觉是有人在起幺蛾子,但这事推却不了,殿下只能亲自去一趟,见招拆招了。”
我亦觉蹊跷。
自古以来最难不过救旱救洪,何况山雪崩塌,尤其凶险。
这样的大事,太子去又有何用。
难道不是指派有治水经验的官员去更为妥当?
一国储君,又岂能久不归朝?
这不像是奔着救灾去,而是想让太子回不来。
“圣上也同意殿下去?”
三七眸色一黯,压低了声量,意味深长道:“姑娘,钦天监占了卦,是必然先告知圣上,再告知朝臣的。朝臣能知道,那必是圣上应允的。”
竟是如此。
太子谨慎贤德多年,到底比不上萧律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所以皇帝让太子来彻查萧律,实则还是在试探太子的品性。
命太子将我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