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恭谨道:“任凭太子做主。”
走一步算一步。
我不过是浪涛上沉浮的船,要往哪儿去全凭这水往哪儿流。
运气好便不翻船,运气更好些还能上岸。
……
刚到东宫,皇帝派人来传。
“太子殿下,圣上要见您和景姑娘。”
我也不算没见过世面,到见皇帝的地步,还是难免心慌。
这萧律三天两头去皇帝面前提我,皇帝一气之下斩了我也未可知。
我这会儿可不怎么想死。
去乾元宫的路上,萧瑾疏见我脸色不好,交代道:“一会儿父皇问你,你回话不必机灵,蠢笨一些便好。”
女子无才便是德,是这个道理。
然而,皇帝只将太子先召进去,让我在殿外等着。
我等了一会儿,萧律从里面走出来,我下意识的往旁退一步,深深低下头。
他却直直向我走来。
我看着那双玄色银绣长靴停在我面前,蹲身向他行礼。
“见过平王殿下。”
萧律冷呵,“几日不见,都学会向本王行礼了。”
我说:“这是奴婢的本份。”
“你也称得上本份二字,”萧律嘲弄道,“在这乾元宫外装给谁看?”
我抬起脸,看向他那双阴翳渗着冷意的眼睛。
这是乾元宫外,他嘴贱便由他去,总不能在天子眼前硬生生把我掳走。
我维持着行蹲礼的姿势,卑微道:“奴婢惹殿下不悦,殿下恕罪。”
萧律悠悠道:“既然有罪,不如你当场自刎谢罪?”
他不是头一回让我去死。
可我两回自尽,他倒是拼了命的把我命拽回来,好似我死了,他会痛不欲生似的。
现在他大概是真的恨透我。
我不吭声。
萧律又道:“哑巴了?”
我道:“奴婢无话可说。”
萧律死死盯着我,眼里是刻骨的怨毒。
“你不后悔?那碗药。”
我提醒道:“那药是殿下端给我的。”
要后悔也该是他,不是我。
他额边青筋暴起。
“我叫你别喝。”
“哦,”我说,“没听见。”
萧律的眼神隐忍克制,眼尾已经通红,手紧紧握成拳垂在身侧。
“你这几天倒是好过。”
当然。
有一口好吃的我就吃,睡好吃好喝好,我如何能不好。
我笑着说:“多亏了殿下将奴婢献给太子。”
萧律脸色愈发阴沉。
“你自行回来,从前如何往后还如何。等我逮回来,我要你生不如死。”
我好奇。
“难道先前不算生不如死吗?”
萧律狠声:“你死也死在我身边。”
原先听他说这种话会心惊肉跳,会痛心,如今只觉得他可恶,是骨子里坏透的可恶。
我平静的说:“再去你身边只能是尸体,绝不会是活人。”
萧律咬牙切齿。
“尸体我也要。”
我再度沉默。
他倒也不怕我化作厉鬼,把他生吞活剥了。
此时,周遭其他宫人都跪了下来。
“叩见皇后娘娘!”
我膝盖落地,从蹲礼改为跪礼,挪着膝盖转向皇后来的方向。
萧律慢悠悠转身,懒洋洋道:“儿臣见过母后。”
“免礼。”
皇后嗓音很是随和,她由嬷嬷搀扶着走到我面前,停下来。
我大气不敢喘。
能感受到有道目光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遍。
这便是太子的生母,当今圣上的第二任皇后沈氏。
“听闻太子带回一个姑娘,是你?”
皇后的声音无喜无怒,听不出情绪,却带着迫人的威仪。
我稍作斟酌,刚开口,便被萧律打断。
“奴婢……”
“就是她,”萧律明讥暗讽道,“皇兄为了她,从北稷回来都不先回宫见过父皇,而是先去百兽山,当真令人瞠目结舌。”
我暗自倒吸了口凉气。
他字字都在暗指太子待我过甚。
女色本无错,令君志昏便是大错,他是想皇后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