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夏风撕裂,栀栀的指尖在江凛胃部停顿。四年光阴在监护仪的绿光里忽明忽暗,她忽然想起重逢那日,推开杨辉家虚掩的房门时,撞见的正是他蜷缩在床沿、冷汗浸透衬衫的模样。那时他床头的玻璃相框里,嵌着幅褪色的圆珠笔素描——十七岁的自己在纳木措湖畔旋转,藏袍上的水纹被画得格外清晰,连发梢扬起的弧度都带着执念。
\"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在触及他腕间淡色疤痕时碎成齑粉。那些她逃亡的日夜,他在暴雨里翻遍全城网吧的模样;那些她在青旅啃着干面包的清晨,他抱着胃炎诊断书在父母争吵声中发抖的时刻,此刻都化作他眼下常年不消的青黑,在午后阳光里刺得她眼眶生疼。之后的江凛好像变了不少,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变了,好像是每次生病或脆弱的时候,总会拉着自己不断重复着让自己别走……她当时不懂他眼底的惊惶从何而来,直到看见素描背面密密麻麻的日期——是她失踪的1467天里,他每日在画纸角落写下的祈愿。栀栀将脸颊贴在他手背,感受着他因浅眠而微颤的脉搏。高原的阳光穿过纱窗,在素描般的记忆里投下新的阴影与光——这一次,她要把他藏在胃痛与沉默背后的所有岁月,都晒在纳木措的星空下,用余生慢慢焐热。眼泪砸在江凛手背时,栀栀才惊觉自己呼吸发颤。太阳穴突突地跳,像有根细针扎进颅顶——高原稀薄的氧气正在惩罚她的情绪失控。她颤抖着抽回手,指腹蹭过他腕间疤痕,却在起身时碰倒了床头柜上的暖水袋。\"该死...\"低咒混着呜咽散在空气里,她扶着额头踉跄退向自己的病床,余光瞥见江凛眉心因她的动静而轻皱。躺进冰凉的被褥时,高反带来的眩晕与回忆的钝痛双重绞杀着神经,偏偏视线仍黏在他攥着床单的手上——那指节的弧度,和四年前在素描本上画她时一模一样。鼻腔充着咸涩的水汽,她强迫自己数监护仪的滴答声。第37声时,江凛无意识地翻了个身,露出枕边露出半截手机屏幕——锁屏壁纸是两人去年在高中校门口的合照,她笑得眯起眼,而他望着镜头的眼神里,藏着比一切都更深的心事。太阳穴的刺痛渐渐化作钝重的轰鸣,栀栀咬住下唇强迫自己闭眼。黑暗里,十七岁未寄出的明信片与二十八岁病房的消毒水在记忆里重叠,她终于明白:那些被胃病与沉默偷走的时光,从来不是惩罚,而是命运留给他们的、用来学会相拥的时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