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却幻梦的间章
太阳不落在我身上
高塔遮挡太阳的光
敲响梦的铃铛
神,听从我的意志,苏醒于我的躯壳
“只有高塔湮灭,所对应的神才会垂怜。”罗桀的笑容变得扭曲,“我的疑问得到了解答,谢谢你,火光神的信使。”
忒卡修斯问:“从什么时候,你开始怀疑?”
“态度。”罗桀说,“对我的,对达法拉的。现存的真正创世神起初想救我是想借我的躯壳让罗塔乌类的残魂附着,就像你现在被火光神短暂附身的状态一样。可我没有按照他们的想法来,为了真正地活下去我接触了赞美诗的力量,这样一来,罗塔乌类的残魂无处可去,又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真正的创世神只能气急败坏想杀了我。你的神纹明亮的时间从来没有超过半天,而散下火光铸就火网所谓的神迹,如果我是火光神,我将我的火焰交给信徒,他们一样能做到。”
“我们所剩的馀地不多,罗桀。”忒卡修斯额头上的神纹彻底黯淡下去,他神情那样陌生,就好像罗桀从未接触过一样。那是‘他’抛却火光神之后的自我。“神在......”
黑色的游影掐断了‘他’的喉咙。忒卡修斯轰然倒下,露出达法拉的身影。她蓝绿色的眼睛漠然地锁定罗桀,灰色的影子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她手心凝聚成法杖对准罗桀:“神在此地,你有什么疑问吗。”一旁的镜疾遥惊疑不定地看着达法拉,罗桀露出了然的神情,擡手召唤法杖牢牢握在手心:“火光神与暗影神原本是最密不可分的存在,你们都能产生分歧,可见罗塔乌类对我所言非虚。”
达法拉闻言眉头微蹙,细微的动作被罗桀捕捉从而印证他内心的想法:“你一定很好奇,罗塔乌类的残魂现在去了哪里。”他的目光死死黏在达法拉身上,确保如果她发动法术自己能第一时间作出反应。罗桀一步步向远离杼机塔的方向移动,达法拉同样在提防他的动作。地面上张牙舞爪扭曲的影昭示暗影神并不平静的内心,但凡罗桀释放的傀儡丝有所松懈,那影子就会化为实质刺穿他的胸膛。
突兀的笑声打破了僵局。幽蓝色的火光从罗桀的五官中冒出来,紧接着他的每一寸肌肤都被点燃,离得近了甚至看得到烧穿的华服下被篆刻铭文的骨骼,他开口,诡异的火焰随着他的话语烧得更旺盛:“神有疑问,达法拉,杀神之死是谁的设计?”
“故作玄虚。”灰色的影骤然暴起,以雷霆之势扑向罗桀。罗桀挥动法杖,地面发出短暂的嗡鸣,猩红的傀儡丝犹如迎来甘霖的植物自下而上疯长,挥舞着生生将灰影咬断在半空!蓝色的火焰仍旧跳动,罗桀大口呼吸着将法杖收回法魂深处,擡手用已经白骨化的指尖指向心脏的位置:“这里,是空的。”
“灭心方可重燃,猩红终将永生。拜弥珐莎——”
绝望而充斥着希望的,撕碎曾幻想所有旖旎色彩的,将伤疤血淋淋揭露的——
神的谎言,神的真相,神陨落的遗憾和恨。
罗塔乌类借罗桀之口,诉说被掩埋的过往。
赞美诗与神国之母拜弥珐莎本为同源。天端神国降临于大陆,受风民与海民影响萌生了造物的念头。于是在拜弥珐莎的主张下,罗塔乌类与哈切帕创造了神民。在五百年的观察后,赞美诗认为神不能干涉陌生的大陆太过,而神民明显已经凭借着更强的适应能力和对法术的洞悉走在了大陆的前沿。她建议拜弥珐莎收回辰时旧光所有的神民,离开这里。
‘收回’的定义太过宽泛。罗塔乌类化身入世,看到的是喜怒哀乐一应俱全的生灵。他意识到此时的神民已经不是单纯的傀儡,从他们的脚底触碰到大陆土地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已经与大陆融为一体成为了生命。因此罗塔乌类反对赞美诗的提议,何况此时已经有神民与风海民通婚诞育子嗣,贸然清除只会扰乱大陆目前的秩序。
“所以你们就制造了你们高高在上的覆制品,咀嚼这片陆地的价值。”赞美诗笑他们虚伪,而后说,拜弥珐莎,我们来打个赌吧。
猩红的色泽在下一刻铺天盖地朝辰时旧光的海洋涌去,赞美诗挥动双臂,巨大的镜面随着她的动作向下砸落——灵魂之神哈切帕奋不顾身冲上前去遮挡在镜面和大陆之间,镜面触碰到他的刹间撞出细密的裂纹。哈切帕怀抱碎裂的镜坠入大陆的海洋,金色的神魂钻入镜面的缝隙,永恒地囚禁在那里。
因此,如若飞鸟摧毁生灵塔,就会发现它空洞的内在——哈切帕的骸骨并不在高塔之中。不过那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