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宴已经到了尾声,因为太子,皇后也没了再留下去的想法。
在喝了那杯掺了料的酒后,盛琼便抿紧了唇,静静地坐在定安侯一行的身后,任由各种目光打量自己。
唯独没有盛家几人的。
也许是他们觉得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害他们丢脸了吧。
三年前刚被接回盛家时,她误以为自己重拾了亲人的爱,有心讨好,特意寻了上好的食材给他们煲了药膳汤。
那时的她尚且带着几分天真,以为只要将儿时的事解释清楚,父母与兄长们会明白她受了什么冤屈。
当她亲手把药膳送去陆婉清的院子时,却无意中听见她与贴身嬷嬷的对话。
“夫人,听闻今日四小姐一早便差了下人去田庄买了活鸡,还从库房领了不少药材,在院子里忙活了半天,不让下人插手,说是要给侯爷、夫人还有少爷们煲汤呢。”
陆婉清沉默了很久,难掩语中的嫌弃,“这些年果真是疏忽她了,竟让她学了些笼络人心的手段,早知如此,当初送她去庄子上时,该留个教养嬷嬷照看着的……”
那一瞬间,她听懂了生母话里的意思,心就像被浸在冰水里一般,凉得透彻。
那日送出的一盅盅鸡汤,如四岁那年的她一般,被弃之一隅,无人留意。
此时此刻,再次被刻意无视,那种从心底透出凉气的感觉又回来了,心尖上最柔软的一处血肉隐隐绞痛。
她悄悄在袖中摸上自己的脉搏,眼底一片了然。
果然,是化情蛊。
越是伤情,越是毒发不可救药。
待情丝散尽,人就活如死尸一般,甚至连五感都会失去,届时,便离死期不远了。
她就觉得奇怪,怎么好端端的,会想到三年前的事。
一股咸腥味涌上喉咙,盛琼连忙攥紧衣襟,弓着身子,脸色一阵发白。
“又开始在这装上了?”
盛思昀一杯一杯地给自己灌酒,余光瞥见她的动作,眼中含着讥笑,“今日这除夕宴都被你搅和了,所有人都在说,咱们盛家有个极为可怜的嫡女,你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还演什么?”
盛琼抬眸,一张脸惨白如纸,她拉住盛思昀的袖角,死死攥着。
想开口说话,但一口血几欲喷出,她克制得双目发红。
这样的盛琼,盛思昀已好久没见,上一次,还是三年前她被永宁郡主的仆从责打,几乎去了半条命。
他夜半难眠,悄悄去了城西那座草屋见她。
她整个后背都是血,只如儿时一般攥住他的衣角,猩红的眸子一颗一颗掉落着泪珠。
盛思昀心里一紧,难道她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她……又难受了?
“大哥,你对姐姐太过严苛了,她在外面受了那么多的苦,无论她做什么,我们作为家人,都该包容才是,”一旁,响起盛娇娇温软的嗓音。
她转过身,为盛琼斟满一杯酒,歉声道,“姐姐,心里若有什么不快,便冲妹妹发泄便是,只是眼下宫宴未散,尚需姐姐忍耐几分。”
她语中带笑,表足了诚意,唯有看向盛琼的眼神,让盛琼感受不到丝毫歉疚,反倒有几分挑衅与得意。
可瞧着盛娇娇高高捧起,迟迟未被接下的酒盏,盛思昀心头的那点酸涩一下子便消失了,一把拂开衣角上那只骨节发白的手。
“你看看娇娇,这才是贵女气派,如你这般装模作样,胡搅蛮缠,只会让盛家的脸面丢尽!”
说完,他劈手抢过盛娇娇手里的酒盏,将酒泼在了地上,拉着盛娇娇转过身,再不多看盛琼一眼。
一切发生得太快。
盛琼甚至尚未来得及出声向他求助。
她以为,即便是看在不当众出丑的份上,盛思昀也会体察她的些许痛苦,带她离开皇宫,甚至,但凡他多犹豫一秒,都能发现,她快要溢出嘴角的血迹、颤抖的身子。
可他没有。
在盛娇娇与她之间,盛思昀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盛娇娇。
心尖的锐痛更凌厉了几分,盛琼只觉得神思恍惚,不知何时散了宴席,也不知自己何时随着人流走到了宫门口。
人们匆匆告别,各自归家。
很快,宫门口只余她一人,盛家的人忙着与权贵们攀谈,全然忘了她这个人的存在。
盛琼吸了几口冷风,借此压下痛意,抬脚走出宫门。
就在她想着,今夜她该走去何处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的声音。
“盛姑娘?”
一辆华盖马车在路边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