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两闻声回头。少年郎冬儿卸掉了往常的那层妆，底下露出的倒是别有味道的清秀。说起来，还真的是个长得挺好看的一个孩子，怎么就那么想不开要扮成个姑娘窝在她身边呢，他家主子脑子进水了，一定是。

“冬儿啊……”她揉了揉额角，有点*疼呢，“你现在恢覆男儿身之后呢也就不能呆我身边了，接下来你是想回你主子那去呢，还是去花錾轩……”

“不能继续留在小姐身边么？”冬儿的眼立马就湿漉漉地看着银两，浑身散发着可怜巴巴的气息。

银两扭头。劳资还没动手揍你呢还想着留劳资身边。“采采跟着我也好几年了，你问问他，我在近身边留过男的么……”

冬儿嘟起嘴，走到银两跟前继续拽着她衣袖撒娇：“小姐，大不了你以后换衣服什么的我不在旁边看了……”

这话一出，银两的脸腾地就红透了，刚要跳脚揍他一顿，眼前的少年郎却突然脚下一软跪了下去。

额，这是要闹哪样？

银两不识武功，压根不知道倏忽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冬儿晓得——方才那一下，哪里是他脚软，分明是被人用石子打中膝盖，一时无力才跪倒的。他银牙一咬，擡头瞪向穆汝朝，真真是个不怀好意的微笑。

“两两身边肯定是不能再安置你了，倒不如你跟着我，我想两两不会反对的。”

向来是以温文尔雅形象示人的穆汝朝，在银两眼里头几乎是个性格上不会有什么*动的人，只是……咳咳，今天怎么就觉得眼神不对呢……

穆汝朝的话是对着冬儿讲的，眼睛却一直注视着银两这边，直看得她一身汗毛就要竖了起来才微微一笑，对着她招了招手。

银两凑过去由着他握住手，压低了声音附在耳边问：“你确定要他跟着你？”

“总好过留在你身边干出什么事来。”

其实这是你心里话吧……银两暗自翻了翻白眼，扭头对着还跪在那里的冬儿就道：“反正只有一墙之隔，你就跟着他走吧。”末了又加了句“等大少爷的婚事结束，你再跟过去好了。”

话说到这里，冬儿也不是不懂看人颜色的，一言不发的起身掸了掸膝盖上的尘，对着二人抱拳，算是应下了这个决定，然后便转身走了。一直在一旁看着的莫偲拍了拍后脑勺，一脸莫名地跟着走了出去。

“你说……他家主子确定脑子没病么，多干净的一个孩子偏就打扮成姑娘跟着我，还被我扔去色诱那个猥琐的……”

院子里的杂人一走，银两也就毫不在意地窝穆汝朝身上头疼地直扭头了。想到自己干过的那些个能丢脸丢到太平洋的事儿，她实在是头太疼了。

擡手给她揉了揉太阳穴，穆汝朝低低地笑出声：“你倒是记得那件事。”说着低头吻了吻怀里女孩的额头，“我帮你看着他，你就别想那么多了。”

长公主出嫁，定然是举国无双的奢华婚礼。红彤彤的送亲队伍，长长的能从长公主所居住的宫殿一路排到宫门口。长公主由着宫里的大公公扶着上轿，轿起的瞬间，爆竹破空而响，齐鸣的唢呐震耳欲聋。

银两难得一身锦衣正装站在迎亲的队伍里，目光沈沈地注视着一切。

轿子出宫前公主还得拜见过她的祖母，那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子在长年住在永巷难得在众人眼前出现的太后面前缓缓跪下，以额触地，清朗的声音像流水划过众人心头：“皇祖母。”

其实长公主的声音不大，银两站在队伍里听不大清楚他们讲了些什么，只远远觉得那一定是祖孙间最真诚的一次对话。她听见有侍官高声朗诵着什么赋，想来是恭贺长公主大婚的，然她却只能依稀记起，当年高宗嫁女时写过的一篇诗词。

慕念赋在迎亲队伍的最前头，胯下的大马是银两当作贺礼送他的大宛马，同她的是一母所生，模样周正，此刻也确实同这位新郎官一样吸引了众人的眼球。银两在他几个马身远的后头，时不时就回头去探一眼后头的婚轿，以及那长长的送亲队伍。

今日的慕王府已经挤满了人，满院都是来道贺的朝堂同僚，天子同皇后一直在内室直到在前头探消息的小公公跑进屋通报说长公主已经到了王府，方才往礼堂走去。

和寻常人家婚礼其实没有太多的差别，一样都是要拜天地高堂，一样都是要夫妻对拜，一样都是一块红帕盖住新嫁娘的脸，一样是最后的送入洞房然后新郎官出来被众友灌酒。这些，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因为身份的关系，稍显有些拘谨，却也在几杯酒下肚后，一群人彻底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