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玉莲好歹也是晋文侯的娘,也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又怎么能忍受自己竟被一个看起来稚嫩的女娃子给戏弄了!
“您就算是当今皇上极宠的郡主,也不能想搜就搜,这是侯府,不是郡主您自己家里面,亦或是皇宫!”
呵,发威了啊?长平心中冷嗤一声,却是漫不经心地掠过她:“长平就是要一个人而已,您未免也太过于谨慎防备了吧?难道是有什么……是见不得人的么?”
秋玉莲似是被戳中心事般脸色越发的白,她握住椅子手把的掌心下渗出冷汗来,但总觉得这个长平郡主看她的眼光太过于诡异而可怕,明明那般平淡的一眼,却似乎透出一股深冷的冰凉之意,令人不寒而栗。
“总之郡主擅闯侯府搜人,这也不妥吧?何况芷巧毕竟是侯府的人——”
“我长平就是要一个微不足道的丫鬟罢了,不给的话……长平也不知道该怎么和颜悦善地与您讲了。不过什么事都是先礼后兵的,对吧?”长平笑了笑,“将人带出来。”
她吩咐一声,便见一个浑身血迹的人被擡了出来。长平一擡头刚刚触目时,眉峰一动,似有凌厉的刀刃倏地闪过。但旋即她又笑了:“阿巧,你怎么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
阿巧——那是只有小姐才知道的名字。
芷巧勉强地擡起头,知道小姐在大火中烧尽,侯府将她锁起来毒打,不让她去找小姐。她哭喊着,身上的痛却比不上失去小姐的痛,就好似一把把的刀砍在身上,还啐了毒。
她被打的晕过去,又被掺了盐的水泼醒,就这样反反覆覆,直到有人打开门,将那些欺负她的人都打昏了。
是谁来救她?又为何要救她?小姐死了,老爷被打入死牢,不过多日就要处斩,她在这世上……也没什么可以依恋了。不如做了鬼,再来找他们报仇!生生世世做孤魂野鬼,也要纠缠着他们直到死!
“阿巧……我在这里。”有一双柔嫩的手摸着她的脸,芷巧疼得缩了缩脖子。
“看来真的是伤得很重啊……”她叹息般地说道。
“你是谁……是不是小姐……是小姐来了吗?我死了吗……小姐……小姐……阿巧来陪您了……”她迷迷蹬蹬地伸着手,胡乱地朝眼前的手摸着,最后拽住一片柔软的肌肤,是眼前人的手。
“阿巧,我来接你回来。”
芷巧笑了,勉力地睁开眼睛,但在看清楚来人之后却惊魂般地甩开了手:“你不是小姐——你不是——”
长平被她突然的一甩没有防备,跌坐在地上。她却不生气,温柔地看着芷巧:“我不是你的小姐,我是长平郡主。”
芷巧凝了她片刻,忽地冷笑一声:“怎么,侯府的人折磨够了我,现在还请来尊贵的郡主继续来折磨我吗?告诉你们,我不怕死!我死后一定会来找你们报仇!害了小姐和老爷,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长平忧伤地看着她,慢慢地起身靠近,伸手……
“我恨你们——!”芷巧吼了一声,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张大了嘴咬住她的手掌。
那蚀骨的疼痛一下子窜入她的骨髓之中,有多恨,痛就有多深。
长平的眸光也深了,不过闷哼一声就咬着唇再没有说话。
“郡主——”
“都退下,谁都不许过来。”她发出的声音都在颤抖。
长平看着芷巧痛恨的双眼,用另一只在拉过她的手,慢慢地一边写一边说:“阿巧,我喜欢看花灯猜秘,你总是比我先猜到。我喜欢游湖,但却常常因为晕船而坚持不了多久。我喜欢看天上的繁星,一颗颗的数,这样会很满足。但我现在才知道我的这些喜欢,都太天真了……哎呀,都说阿巧你能言善道,原来真的是牙比较厉害呐。好疼。”
芷巧松开了嘴,艰难地用手小心地捧住长平娇嫩的手掌,看着那手上被她咬出的血哭得越发伤心。
“不疼了……不疼了……”
长平用极低的声音,只有芷巧一个人能够听见:“阿巧,我最后悔的是……嫁给了宋子儒。”
“小……”
她笑着道:“我是长平。”
芷巧怔了怔,那手用了点力道抓着她:“郡主……长平郡主……”那样毫无保留而放肆的哭泣,仿佛一瞬间所有的寂寞与仇恨都有了归宿。
“带她先去治伤包扎,派几个手脚麻利点的丫鬟过去伺候着,绝对不许给本郡主怠慢了,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