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覆又一笑,笑得诡异:“你看看这天下,皇后又如何,九五至尊又如何,还不是日日难熬,众叛亲离,落得个孤家寡人的下场。”
“皇后,你认为腹中的孩子就没错吗?朕来告诉你他的错,身为皇嗣,身为带有别国血统的皇嗣就是他的罪孽!朕如今不过是亲手了结他,帮他脱离日后的苦痛。”
他又嗤嗤笑了起来,“皇嗣?皇嗣啊。”
“哈哈……哈哈哈,出生在皇家就是他的罪!身为皇嗣就是他的罪孽!皇家的子嗣就不该活着!皇家,就活该断子绝孙!”这些话,他说的咬牙切齿,一双朗目早已猩红一片,他额间青筋涨成紫色,因为刻骨的恨与杀意而面色狰狞非常,再也没有平日里冷漠的摸样。
“父子?兄弟?朕为什么要放过他?就因为他是朕的儿子,是朕的第一个孩子?别拿这些虚伪肮胀的父子之情来阻朕!”
“皇家无父子!皇室无兄弟!”
众人全然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话。就连慕容熙与侍奉他多年的德全也完全看不透他。
此时的他,已经不是往常朝堂上端坐的一国之主了。此时的他是众人从未见过的他。
他内心现在所处的那段时光,德全他们未曾经历过,所以他们不知,此时的轩辕皓晨只是十多年前的那些杀戮遗留在他心底深处的最怨毒丶也是最偏执的一道幻影。十多年前的那些怨念,造成的这道幻影并未随着时光的消逝而消失,而在他自己都以为已经破灭的时候,自所有人都以为已经遗忘平覆的时候,却在他知道轩辕璃苏醒的那一刻,突然也被唤醒。
随后,那道幻影就如同在心底深处种下的一颗种子,被他自己用过往那些腐烂不堪的血肉滋养着,生根,发芽。随时,反噬自己,甚至,吞噬自己。
“住口!”殿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殿门突然被打开,苏荣从门外进来,身后跟着的仆从自发地留在门外,未敢踏足殿内半步。太后身后紧跟着进来的郑云见状,只轻轻阖上殿门,挡去了殿外人的视线。她一看殿内的情景,慌忙眼中沁泪行至慕容熙身旁,扶她起身。
苏荣亦上前搀她,直至把慕容熙安置在榻上她才低声嘱咐,就如同一位母亲安慰自己的孩子,那般慈祥,那般体贴。苏荣的声音很轻,却也很暖:“都已经是快要为人母的人了,自己不爱惜自己,也得顾及腹中的孩子不是?”
“母后,我……”慕容熙出声,眼泪又止不住落下。
苏荣轻拍着她,就如任何一个母亲那般安慰着她:“孩子别哭,在不珍惜自己的人面前啊,女人的眼泪最不值钱。当了母亲的人,总要想尽法子护着孩子的。你今日倒是傻了,瞒了四个月都忍了,今日怎么就想起硬碰了?”
“母后,您知道?”慕容熙惊愕,再想想也是,虽然太后喜欢清修,但是她已经两个月推说身体有恙没去请安了。
苏荣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慕容熙也不再多话,随着苏荣的力道躺下,方才与轩辕皓晨之间的的一切已让她力竭。
“母后,您怎么来了?”轩辕皓晨依旧站着,他的神色终于落寞下来,方才的疯狂退去,重新静下来的他,一瞬间,近乎垂垂老者。
苏荣却没有回他的话,只是低声唤了声:“晨儿。”
轩辕皓晨突然擡头,心头突然如过电般一阵惊悸,晨儿?母后多久没有这样唤过自己了?自从他想办法除掉陈家,设下了襄城的局之后,母后就再也没唤过他“晨儿”。而此时,这句“晨儿”就是打开尘封过往的钥匙,让他忆起了自己少时的光景。
晨儿,璃儿,曦儿,母妃,陈叔,沁姨……都恍如隔世。
短暂如夏花,璀璨而那么的不真实。
苏荣依旧未看他,只是轻声痛苦着问了句:“晨儿,你看今日的情景,像不像十几年前的情景?”
她又问道:“你再看今日的你,又与当日的杜家丶与你父皇又有何分别?”
“当日是母妃拼命护着你和璃儿,如今,倒是换你逼迫别人了。”
她依旧没有看他,仍独自问着:“你说,这是不是个笑话?母妃当年拼命护下的孩子,到头来,倒成了当年仇人的模样。”
轩辕皓晨不再言语,他眼眸中流露的痛色被苏荣看在眼中,依旧让她心疼。眼前的,也是她疼爱着长大的孩子,仍然是那个他一蹙眉就能让她心疼的孩子,不管如今的他是何身份,当初的他们可都是她疼爱在骨子里的孩子,愿意以命相护的孩子。
无力感传遍全身,让苏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