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的言珏没有反抗的能力,自己从书上学到的防身术不过是皮毛,面对那日日夜夜像毒蛇般舔舐在自己身体每一处的丶那些肮脏至极的手,那些恶鬼一般狰狞的嘴脸,面对那些披着人皮的魑魅魍魉,他除了最初的拳脚反抗,到了最后只能沦落到撕咬,挣扎。
有些东西是他从未见过的,却一个个在肌肤上留下痕迹,这些他之前从未见过的东西,却在今后的日子再也忘却不掉。
那些人的面孔,狰狞的,嗤笑的,贪婪的,邪恶的,都映在他眼中!都一笔一划地刻在了他的心上,刀刀见血,再也磨灭不掉!
忍?为什么要忍?若是他当初就死在娘亲身边,这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可现在的他却不想死了!
他那硕大的黑瞳就是世间最深的深渊,吞噬,容忍,把这世间所有的恶都装在了里面,也把世间所有的恨装在了里面。他一直在反抗,他已不顾一切,或者说他早已失去了一切。
那就像是一头孤寂的小狼,因为是狼,所以并不认输,也因此被送往更深的地狱。
没有人喜欢随时随地都在要自己命的疯子,因为他不顾一切的叛逆,最终,那群负责“调教”的太监宫女并未把他送了出去,而是暗自违背了皇后的旨意,把他投入了霓渊。
当年为了皇宫的安全,前几代图布王室费尽心机把王城扩建到一处绝崖上,从缓坡上来,即是行宫正门,而崖壁背面,则是一面绝壁。
很少有人知道,这崖壁下看似青翠一片,生机盎然,实则毒瘴弥漫,杀机处处。更重要的是,遍布在这里的人祸。
任谁也不能想到,那代表图布皇室庄严光辉的宫殿,背后却是吞噬人身体丶把灵魂一寸一寸碾碎切磨的霓渊。
那片生机盎然的森林是活的,而森林活下来代价则是那累累白骨最后的挣扎。
当争夺丶吞噬成了本能,活下去,也就成了唯一的习惯!
所有人都知道,在这片森林,有人活着,就必须有人要死!
森林内并未荒无人烟,这里有老有少,而他们都是皇宫内清理出来的垃圾,他们由皇族统一管理,一年一度丢些人进来。
没有食物,没有人世。
为了防止他们逃脱,从他们进入崖底的那一天就已经被喂了毒药。
每一年最终的解药只有两份,而崖顶上那些人就是为了看这些奴隶相互残杀。
从地宫出来的言珏已经变了,在他的身上再没有一丝之前的模样。
他从不曾与任何人言语,身体上的伤让他没了力气,外界的一切让他瑟缩,更让他想要去恨!
而这更是其他人的机会。
谁都知道,任何一个人死了,他们得到解药的机会就越大。所以,没有人会救他,他们打算打死他,却因着他赤红的眸子,以及血眸中那股子寒意而瑟缩。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死。
崖底没有食物,经年不散的瘴气让这片森林的所有东西变得怪异。每一天都有人因为吃错了东西死去,没有人会去怜惜谁,这只会让自己死的更快,他们只会嘲笑别人的愚蠢,然后争夺那人死后剩在手中的食物,这将又是一轮争夺。
重伤的日子,长久的折磨和饥饿让言珏头脑发胀,直到他彻底昏迷。
那一日,言珏失去了意识……
几个人围了上来。
没多久,又是十几个人……
几十个……
渐渐的,越来越多……
他们都不认识这个孩子,即便是相知丶相识的人也难以保证到最后还会共存,所以,他们围了上来,目的就是看着他死。
言珏的神志几乎被缚住,他察觉到了危险,他那一双黑瞳因为干裂和疲惫已经充血,殷红的血丝布满那双黑瞳,也笼上了他面前所有的人。
“哎,东面那黑沼泽,那边上可是有那么多吃的,前几日有人去采却没有回来,也不知死了没有,横竖也是个死,这他娘的到底能不能吃?”
一个颚骨很高,面色蜡黄的游魂般的男人在人群中嘟囔,声音宛如幽灵。
众人都想起了东面那片黑色的沼泽,他们中有人见过沼泽,却从未有人见过那般黑色的沼泽,仿佛那就是个吞噬人的深渊。
言珏听的并不真切,他干涩的眸子动了动,他听到了黑色沼泽,黑色?
在这样的丛林中,他们的食物有限,这里没有多少动物,仅有的植物也已经被扒了皮。
他们中未有一个人这样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