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龙澜再次来到莱昂的房间。当然,不是翻窗户,也不是走正门,而是直接穿墙而入。
只要离开了贺宇,他就会把身形隐起来,这样才能做到不留下任何线索。而进了这个房间之后,他就可以现身了。
莱昂仍然还是睡在床上,整个人都已经完完全全钻进被子里,连一根头发都没有露在外面。
龙澜弯下腰,将手探入被子底下,很快就摸到了莱昂的胳膊,冰冰凉凉,并且在发抖,是一种从骨头里发出的颤抖。
龙澜收回手,脱掉了所有衣服,然后撩开被子睡了进去。被窝里,莱昂的身体是蜷缩着的,龙澜把他的脚稍稍往下扳直,再捉住他的上衣下摆拉起来。
直到上衣被脱了下来,莱昂才忽然一个激灵,惊醒了:「谁?」
被窝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他当即把扬手把被子一掀,随即就被龙澜抓住被角重新盖了下来。
「你不是很冷吗?」龙澜说。
听到这个声音,莱昂觉得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过,刚刚他掀开被子时获得的那一瞬间的光明,也已经让他看见了对方的模样。更别提此时在狭小的被窝空间之内弥漫着的,独一无二的香气。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明确无疑。
「龙澜?是你?真的是你?」这其实不是莱昂明知故问,纯粹只是语气上的感叹而已。
感叹完了,立刻质问起来:「你怎么又来了?你……见鬼,你到底是怎么来的?」
龙澜说:「窗户。」
「什么?」莱昂一时莫名其妙,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直起身往上挪了挪,手伸出被子之外,摸到枕头底下,拿了个东西出来。
他把被子一掀,两人的颈部以上都露了出来,于此同时,他手里的那个东西放在了龙澜颈上。
那是一把匕首,刀刃闪烁着冽冽寒光,显然非常锋利。
龙澜的脸色也总是冰冷的,就像这把刀一样。他看着莱昂,眼中一片风平浪静。他问:「你早就准备好了?」
「不要以为我会一直任你宰割。」莱昂冷笑几声。虽然还是一脸病容,配上那阴鸷的神情,倒也显得别有几分深沈恻然。
「我之前问你的那些问题,你现在就老实回答我,别再想做任何小动作,否则……」
「你动手。」
突然,听见龙澜说出了这么一句,莱昂瞬时语塞,一脸哑然地瞪着他,过了一会儿才重新挤出话来:「你说什么?」
龙澜淡淡地说:「你动手。」
「你──你不怕死?」
莱昂觉得简直不可理喻,蓦地磨了磨牙,眼睛里迸射出怒火,「你以为我是说着玩玩的是不是?你觉得我不敢动手?」
龙澜没再说话,只把脖子往前一挺,白皙的肌肤上立时渗出红色,被刀锋划开了一条细线。
明明被割伤的人不是莱昂,他却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寒气,手抖了一下,匕首从手里跌落。
龙澜把匕首拾起来,舌尖从刀锋上缓缓舔过,舔净了血迹,再把匕首递回到莱昂面前,说:「这次要拿稳了。」
莱昂简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好,眉睫急剧地抽搐几下,突然甩手,一把打飞了龙澜手里的匕首。紧接着,两手将他的脖子扣住,一脸恨不得活活掐死他的狰狞表情。实际上莱昂的确是这么做的,他的力度已经令龙澜窒息──假如龙澜也会害怕窒息的话。
「龙澜,你别逼我!」莱昂咆哮着,声音里充满愤怒,同时又夹杂着几丝沮丧苦闷。
连日来的病痛折磨,似乎不仅仅使他的身体变得虚弱,连心理也脆弱了不少,原本阻隔在心墙后方的情绪开始涌出。
自从遇上这个人之后,他平添了多少烦恼纠结,更别提那些令人发狂的梦魇。有时候他真的很想把这人从他脑袋里面挖出去,把这人对他做过的事全都问罪处斩,那就好了。
然而现实却是,这个人一次又一次在他面前出现,好像不管他到哪里,其实都只是在这人的天罗地网之中打转。而之前呢,有那么一次,他想逮住这个人,人家却一下子溜得无影踪。
这就是猎人和猎物的区别吗?
他恨得牙痒痒,眼睛里爆出了更多血丝,他问:「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
「我不知道。」龙澜说的是实话,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唯独就是对莱昂这么在意──他是说针对这具身体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