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夜折腾得太晚,纪优第二日一觉睡到十点半才醒。
客厅里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纪优寻着声音走出去,宣渺背对着他,正在接电话。
电话另一端的人实在有些暴躁,就算隔着这么远,上扬着的语调还是清清楚楚地传到了纪优的耳朵里。
宣渺一动不动地任由那边的人训着,为了证明自己有认真在听,还得时不时地答应一句。
挂断电话,他转头看见后边的纪优:“醒了?”
“嗯,”纪优问:“谁的电话?”
“我妈,”宣渺说:“早上起来发现我不见了,打电话过来骂了。”
纪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才是那个半夜一个电话把人儿子拐出门的始作俑者,还要连累宣渺挨训:“怪我,让她担心了,要不我和她解释一下?”
宣渺摇摇头:“我已经和她说过了。”
话音刚落,纪优的肚子突然咕噜噜地叫唤起来。
二人不约而同地朝他的肚子看了一眼,纪优默默地捂住,宣渺笑了笑,问:“给你煮点儿吃的?”
纪优点点头,宣渺打开冰箱,里面除了他上次带来的几个饭盒,就只有一瓶果酱和几个鸡蛋。
外头的风已经消停了许多,不像昨天那样要将人拆吃入腹的恐怖,宣渺朝阳台下面看了眼,说:“我去买点儿蔬菜来。”
“不用了,”纪优说:“这儿不是还有便当吗,我加热一下就好了。”
宣渺一手贴上他的额头,大概测了测,应该已经退烧了:“那些都放了一天了。”
哪有那么讲究啊,宣渺昨天折腾了一天,纪优也摸不准他睡了几个小时,他不想再给他添麻烦。
“那就煮个鸡蛋面吧,”纪优说:“我现在饿得快虚脱了,这个做起来最快了。”
汤面的确暖胃,现下能利用的条件不多,听他说饿了,宣渺也没坚持,转身就进了厨房。
纪优在桌边坐下,这才发现了餐厅里细小的不同——昨天泼洒出去的水渍已经被擦掉了,水壶也放回了厨房,地上很整洁,显然已经被人收拾过了。
他两只手撑着腮帮子,整个人懒散地趴在桌上:“你今天几点醒的?”
宣渺将油烧热,单手打蛋进去:“八点。”
他昨天到的时候都已经四点了,这么说才睡了四个小时?纪优膜拜道:“你不困吗?”
“习惯了,有生物钟。”
“所以你就利用空暇时间帮我到处都打扫了一遍?”纪优扭头看了一圈,问:“你听说过海螺姑娘吗?”
宣渺皱了皱眉:“什么?”
“海螺姑娘,”纪优说:“一个勤劳踏实的小渔民用自己的孝心感动了海螺姑娘,海螺姑娘就每天都去他家帮他洗衣煮饭。我觉得你现在这样就很像她。”
“这种神话都是扯淡,”烧开水,宣渺将面条下进锅里,突然想到什么,又问:“那他们最后在一起了吗?”
“当然在一起啦,”纪优说:“标准的大团圆结局。”
宣渺立即一秒改变立场:“那你说像就像吧。”
纪优无言地看着他,这人有时候真是太幼稚了。
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上桌,宣渺给他铺了两个鸡蛋,怕他烫着,还特地用冷水浸湿的毛巾擦了擦外围。
浓郁的香味勾得人食指大动,纪优和他说饿也不全是唬他,夹起一口吃下肚,登时从喉管一直暖到胃里,整个人都舒服得颤抖了一下。
宣渺吃饭速度一向比他快,倒也不见粗鲁,海碗大的面瞬间见底。
纪优小口小口地吹着面条上的热气,宣渺坐在对面,安静地看着他。
那一个瞬间,纪优突然就情绪失控了,泪水一滴一滴地砸进汤碗里。
宣渺一楞,忙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纪优摇摇头,一边哭又一边连着送了几大口面条进嘴,紧接着把筷子一放,严肃地对他说:“宣渺,我决定了,我们交往吧。”
他说出这句话,真是倾尽了所有的勇气。
然而宣渺却没有他想象中立刻表现出开心的模样,反而是倾身过来,摸了摸他的头。
“你确定你的烧已经没问题了么?”
纪优气急:“那当然了!你这是什么反应?”
“我只是怕你还烧糊涂着,”宣渺淡淡道:“既然你是清醒的,那我就放心了。”
就这样?这么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