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改朝换代,由我大明执掌天下,虽不曾制定这等蛮制,但汉人百姓心中却难平此恨。”
晴玥不语,朱高煦又道,“此处地贫,庄稼长不好,全村也没有几头牲畜。出去务劳莫说汉人百姓不容,就连老实呆在这山谷里,也常有地痞借故来滋事刮敛,官府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的日子过不下去,想要返回故里,奈何身负贱籍,没有行令连关哨都过不了。上次带你去青司坊,其实就是为了这件事。”
青司坊征画的男子是管行令的官吗?晴玥一楞,她原以为这两位小王爷不过是图些稀奇乐子,没想竟是在预谋这件事。但无论怎样,自己也实难动容,且不提这群蒙古人所受之苦汉人亦曾受过,就连朱高煦这番论调恐也是虚词。退一万步,就算他确有此心,他的父亲朱棣也绝不会出于此意。
朱棣篡位后,将建文遗臣的妻女俱充教私坊,乐户贱籍世代相传,永为娼妓。想来这样的朱棣,又怎会真心怜惜这群蒙古人?不过是助他成事的手段罢了,晴玥想着只冲朱高煦一笑,“二爷跟奴婢说这些做什么?奴婢只是个丫鬟,不懂这些。”
“你会听不懂?”朱高煦眸色一深。
晴玥埋头从羊腿上割下一块肥瘦适中的好肉,递到朱高煦面前,“不是听不听得懂,而是想不想懂。”
“那你是不想懂?”
“奴婢不会听,不会想,也不会说。”晴玥直视着朱高煦,眼中波澜不惊。
瞥了眼玥手上的匕首,朱高煦剑眉微蹙,沈思了片刻,接过羊肉扔进了嘴里。
暗吐了口气,笑容在晴玥脸上溢开,“二爷吃了奴婢切的肉,就是信奴婢了?”
朱高煦无奈一笑,点了点头。
“那二爷的事儿办完了吗?我们什么时候走?”双手捧在胸前,晴玥眼里满是期待。
“马上就可以,但我还需过去交代一些事情。”朱高煦擡头望了望草丛后的人群,又转而面向晴玥,神色凝重,“在这之后,你肯不肯帮我一个忙?”
就知道不会凭白带自己出来!晴玥却仍抿嘴儿一笑,用力点了点头。
望着朱高煦从草地上腾身而起,晴玥的目光追随着他越过及膝的草丛。只见朱高煦附耳对那衣着较好的高大男子说了些什么,那男子就回过头来。瞬间如被利箭直插胸口,晴玥心头猛的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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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你竟被沈鱼姑娘请进香闺,在座之人无不惊诧气恼。那先生或也不悦,随即带着下人离去,画也没拿走。我想凭白扔了倒可惜,但一时间也想不出个好去处,就带在了身上。后来到此处商议离京之事,就顺手就送给了娜木。”朱高煦嘴角一弯,“小丫头,宝贝得不得了。”
“是吗?”晴玥心不在焉的笑了笑。
朱高煦不察,依旧点了点头,想想又问,“说起那日,你从她屋里出来之时面色很是难看,你们是不是从前就认识?”
晴玥微楞,回过神讪讪一笑,“只见过两次,不算熟。”
“哦?她怎么会流落到那里?可是遇到难处?”
“没有!没有!”晴玥忙摆了摆手,“她是自愿的,没有人逼她!”话刚出口,晴玥又觉得不妥,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自己往风尘场里钻,不是很奇怪吗?可自己说的又是实话,青沈星的确是自愿进的青司坊。想了想又对道,“总之,是她自己选的路,旁人管不了的。”
“哦。”朱高煦轻应了一声,没有再追问。
晴玥刚想要起个别的话头,就被什么东西莫名的砸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又是几下,擡起头一瞧,竟见两片黑云正翻滚着从两侧的山顶上汇拢过来。
“这雨来得猛去得也快,我们最好快些找个地方避一避。”
晴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朱高煦一把抓起,还没跑两步,就觉雨滴越来越密集的砸在身上脸上。待到二人跑进来时的经过的树林之中,外面早已是大雨倾盆。混着泥浆的雨水沿着山坡从脚边流淌而下,林子里满是雨打树叶的哗哗声。晴玥连打了两个响嚏,终忍不住喷笑出来,“这就是二爷找的避雨好所在?”边说边指了指头顶,“倒真是避得过暴雨,却逃不了一场中雨。”
朱高煦正拧着袖口,听闻此话顿时好气又好笑,只随手将晴玥往外一推,“嫌就出去淋暴雨。”
晴玥笑得正欢,没留神被朱高煦一推,脚下地斜没站稳脚,顺势就栽了下去。只听耳边一声惊叫,擡头就见晴玥竟顺坡滚了下去,朱高煦惊得立刻扑身上去。好在是片林子,二人只被几棵树连撞了几次,就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