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晴玥往过于二府之间。毕竟是没落实的事儿,徐凌玉没理由久端不放,反倒叫娘娘脸上难看。
忽而风起,一片半黄的叶子打着旋的落在绣绷上,晴玥微怔,真是“一叶知秋,逝水东流”,转眼间燕王府的花园就衰黄了大半,她针下的活也逐日有了模样。不过是没有馀的念想,只一心扑在这上头,琢磨着二姨太太从前教的,又成日跟着兰馨学。
他叫她安愚守拙,她便守着。
只是如今已去了两丶三月的光景,莫说“佳音”,只连“佳人”都没有再出现过。晴玥私下去月栖小社探瞧了两次,都未看见孙公子的身影,就连那个不正经的王辽,亦没了踪迹。晴玥想着,有些失神的拈起眼前半黄的落叶,指尖玩转,脑海里尽是初春月栖湖连杏花诗时,他那两句“有花堪折直应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如今百花尽杀,他又去了哪里?
“你凄凄凉凉的叹些什么?”
“啊?”晴玥闻言擡起头,就瞧见兰馨嘴角颇带意味的笑。
“呆坐发楞,两眼无神,久思寡语,悲物伤秋。”兰馨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你这相思病害得不轻啊!”
被兰馨一语道中,晴玥心头一紧,想要辩驳,却是话到嘴边言又止。
“我懂。”兰馨将针别在鞋帮子上,又仔细收放进绣篮里,转而拉起晴玥的手,“上个月大爷循例回北平探望王爷,因山东受了灾道上不好走,就耽搁了回程,我那时也是像你……”兰馨说着忽觉失言,脸上绯红忙又岔道,“总之,你信姐姐一句话,只要有心不过是早晚的事,我也会在一旁悄悄助着你的。”
晴玥怔住,猛抽回自己的手,狐疑看着兰馨,“姐姐是什么意思?”
“你别怕,我知道最近是苦了你……”兰馨满眼的心疼,忽而双眸一闪,笑容顿时在脸上溢开,“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头前的话还没琢磨明白,这冷不丁的一句更是莫名其妙。晴玥只回过头,就见两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霎时如巨雷劈顶,脸都白了一半。近来每入燕王府,晴玥是请过安就直往兰馨屋子里钻,为得就是躲开这些是非。今日是兰馨起兴,非要到园子里来,说什么秋高气爽最宜人。晴玥本是很犹豫的,架不住兰馨死磨才跟了来,没想到就真这么巧撞上了。
跟着兰馨起身行礼,晴玥只低头看着脚下。刚才匆匆一眼,朱高燧倒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朱高煦却像是清减了些,越发显得面目冷峻丶拒人千里。
听说为了那日的事,娘娘也是给了他重责的。虽知道娘娘定清楚那群蒙古人北迁之事,但旁生出这些枝节,却是要归咎到朱高煦身上的。他身为皇室子弟,抱着个丫鬟一路从城门楼子招摇到魏国公府,加上晴玥身份特殊,燕王妃和润娘又是旧日主仆,此事就免不得在魏国公府勾起些旧话。
念及于此,晴玥的头是越垂越低,她真是不敢见他,也无颜见他。
“这不是晴玥吗?最近好难见着你,到哪儿去了?”朱高燧笑问着。
晴玥被问得语塞,兰馨在一旁似有意无意的咳了两声,嗔笑着,“三爷又浑说了,她跟着徐大小姐隔三差五的就来,怎么就好难见着了?怕是三爷不上心才是真的。”
“如此说来,像是有两回在娘娘屋子外头瞧见了,但一眨眼就跑不见人影了。”朱高燧搔了搔头,“你来为何也不同我们请安,竟像是有心躲着似的!”
越听越局促,晴玥索性一横心,自己大方些,“回三爷,前些日子奴婢惹了祸,凭白让几位主子生气丶遭罪。”边说边瞥了眼朱高煦,他倒是神色平静,眼里瞧不出喜怒。晴玥匀了匀气,又道,“奴婢是追悔莫及,想来这都是心性不稳所致,故近来常跟在兰馨姐姐身边,学着收收性子。”
“你?!收性子?”朱高燧忍俊不禁。
“三爷这是什么口气?”兰馨反问,“是觉得她收不住性子?还是觉得,她投错了老师?”
“不敢不敢。”朱高燧闻言,笑摆了摆手,“哪里还有更好的老师?你只管尽力的教,最好再调教出个体贴丶温柔丶知心的‘兰馨’来。倒省了我们二爷……”
“啪”的一声,朱高燧肩头吃痛,咧着嘴扭过头就对上朱高煦那双冰冷的眼睛,立刻识趣的住了嘴。一旁的晴玥将此看在眼里,心中已没了章法,原只觉不过是公府里不知因果的人乱嚼舌根,没想到连朱高燧都说出这样的话。
朱高煦将手从弟弟肩上拿开,目光就滑了过来。晴玥心头一震,就见他张嘴欲言,却被突然冲出来的丫鬟打断,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