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多时,又回忆起我父亲当年重病弥留之时,心中有无限的感慨。晴玥,逝水东流,亡者不可追,你要怜取眼前人啊。”
朱允炆说得至诚至恳,晴玥听得心中惊涛骇浪却极力忍住。起身理了理衣袖,朱允炆又道,“我也不能多呆了,还要去西宫侍奉皇爷爷进药,十五叔也不宜在我宫中久留。今日也是碰巧才能把这些话说给你听,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你跟沈星一处,恐怕也听她说了许多朝政上的事情。如今大明朝是要碰到坎了,风起云涌变数未知。魏国公是我朝的肱骨之臣,也是我极为信赖的师友,他不日就要替我出京办事了。此行凶险,能否平安亦是未知之数,我只希望你不要来日再留下不可追回的遗憾。”
作者有话要说: 徐辉祖不是渣爹的说
☆丶七十二:登基
转眼间已是闰五月,皇上已经辍朝多时,朝堂上下丶皇宫内外都积酝着一股不安危险的气息。后宫中人人自危,无不提心吊胆,半夜里常常能听到妇人隐隐的哭声此起彼伏在宫道中飘荡。殉葬这个可怕的字眼,已经开始撕扯多少鲜活年轻的灵魂。晴玥在寝宫里抱着朱文奎哄觉,金碧辉煌的宫殿竟在炎炎夏日里透着逼人的寒意。
一个看似如常的早晨,太孙妃在太子宫侍奉了早膳,听到皇上今日精神尚可,居然还打着精神上了朝,就忙赶回了太孙宫准备,以免皇太孙得空回来看一眼。可是一宫的人等到了正午也不见丁点动静,长重孙闹觉闹得厉害,太孙妃只好打发身边的太监去问一问。去了快一盏茶的功夫,回来报说下朝后皇上招皇太孙丶兵部侍郎齐泰丶翰林院修撰黄子澄去西宫议事,此刻还没有出来。又说皇上还急招宁国公主驸马梅殷入宫,恐一时半刻不能了事。
这话回得是如常,太孙妃听得却是心中不安,晴玥在一侧侍候,心中已觉大不祥。果不到半个时辰,午膳还未进两口,一个太监就跌跌撞撞地闯了了进来,一头栽跪在地上,大声哭禀:皇上殡天了!
一连七日,举国皆丧。十里皇城,素缟茫茫。
出殡那一日,晴玥被留守宫,隔着高高的红墙金瓦,隆隆的号角哀鸣声,嗡嗡的念经超度声,震天的哭喊声不绝于耳。一生英武的传奇皇帝朱元璋,就这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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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不肯去的就直接把头按进去,腿蹬着蹬着就没气了。这是小栋子亲眼看到的,那眼珠子是突着的,舌头是掉着的,啧啧,满满挂了一房梁子的…..”
“哎呀!吓死人了!我还听说,十三个城门同时擡棺出殡,那个阵仗看得人汗毛发直,你说咱们就一位皇帝,哪里来的十三具…”
“嘘……”
晴玥端着铜盆路过,两个小宫女赶忙闭上嘴巴散了。树上的蝉鸣吵得人心烦意乱,晴玥深吸了两口气才平静下来,径直端着盆进了自己屋里,却看到青沈星在收拾东西。
“你这是要干嘛?”晴玥搁下铜盆。
“随辽王出门。”青沈星头也不擡。
“去哪里?”
“北方。”
“去北方做什么?你就这样随意出宫了?”
“那要看是谁让我去的。”
“皇太孙?”
“该称皇上了。”青沈星收拾好包袱,不客气地用晴玥刚打的水洗了把脸,“大行皇帝恐北虏趁着新皇登基扰边,遗诏命杨文丶郭英为总兵,集结北平的朝廷军队和燕丶谷丶宁三个藩王府的护卫兵,从中挑选精锐步兵和骑兵跟随辽王开拔北平,以御边患。”
晴玥赞叹朱元璋深谋远虑,一石二鸟,既能防御蒙馀,还能借机削弱藩王军力,尤其是眼下坐镇北平,一藩独大的燕王。只可惜这样的布谋,不知能否真的起到作用。
“大行皇帝有遗旨,不许藩王渡江祭奠,只准在藩邸遥祭。可这些藩王却纷纷违旨进京奔丧。尤其是那燕王,竟然还带着军队浩浩荡荡地来。”
“燕王殿下就带军入京了?”晴玥大惊,燕王居然这么快就露出狼尾巴。
“笑话。江北一带各个路口都有朝廷水军官兵重重把守,他怎可能渡江?”青沈星将拧干的毛巾掷回盆中,溅起一片晶亮水花,“新皇下旨让燕王单骑入京,他居然直接掉头折返北平。可见绝非真心入京祭奠,恐是来刺查京城防务。新皇担忧日久则事生变,特命辽王速速赶往北方集兵,我这次正是要随他一同去。”
了解了原委始末,晴玥心中却是无限忧愁。如果历史无法改变,眼下无论他们做什么都不过是徒劳罢了。也正因自己知道了结局,眼见着他们一日一日逼近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