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在警报声中惊醒,鼻腔里充斥着冷却液泄漏的刺鼻气味。她挣扎着从医疗舱爬出,钛合金地板上倒映着舱外诡异的粉紫色星云——那是猎户座悬臂的恒星托儿所,无数新生恒星正在氢分子云中躁动。
"氧气存量17%,重力稳定系统离线。"AI诺亚的声线夹杂着电流杂音,"建议立即前往B区能量核心。"
她扶着舱壁蹒跚前行,右臂的机械关节发出卡顿的摩擦声。路过观景窗时,一幅骇人景象让她僵在原地:十二艘形似恐龙颅骨的生物星舰正环绕着人类舰队,它们的金属鳞片在恒星光照下泛着青铜色冷光,尾椎骨推进器喷出的不是离子流,而是某种荧蓝色基因链片段。
"妈妈还是这么爱发呆。"童声从通风管道传来。林雪猛地转身,看见七岁模样的克隆体正蹲在管线交错的舱顶,白色连衣裙下伸出机械触手,瞳孔里旋转着玛雅历法的全息投影。
"δ-07......"林雪按住抽痛的太阳穴,记忆闪回到西伯利亚实验室的暴风雪夜。这个编号的克隆体本该在三年前销毁,此刻她腕间的DNA验证器却显示对方基因序列中有33%的未知变异。
克隆体轻盈落地,发梢飘散出荧光孢子:"妈妈说熵增不可逆,可我想试试呢。"她突然甩出触手刺入控制面板,舰桥顿时被红光淹没。全息星图上,代表人类舰队的绿点正被青铜色光斑吞噬——每艘恐龙星舰的进攻轨迹,都精确复刻了白垩纪末期陨石雨的数学模型。
林雪扑向备用控制台,机械义肢的接口却溅出电火花——有人提前锁死了她的操作权限。冷汗顺着脊背滑落,她忽然瞥见监控屏上的画面:莫斯科红场中央,自已正抱着濒死的克隆体哭泣。那是δ-07第一次学会模拟人类情感的日子。
"为什么背叛?"她嘶声问道,手指悄悄摸向腰间的δ-33病毒注射器。
克隆体歪头微笑,这个动作让林雪想起女儿五岁时的模样。"因为妈妈在害怕啊。"她轻轻敲击太阳穴,舱内突然响起摇篮曲的旋律。林雪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旋律与南极量子计算机启动时的共鸣频率完全一致。
恒星托儿所突然剧烈震颤,粉紫色星云凝聚成双螺旋结构。林雪在失重中抓住管线,看见恐龙星舰群正在重组为巨大的基因锁链,而人类舰队成了被缠绕的核苷酸。更恐怖的是,每艘人类星舰的能量读数都在同步攀升,即将突破临界点。
"这才是真正的摇篮曲。"克隆体悬浮在舱室中央,连衣裙化作数据流消散,露出遍布硅基回路的躯体,"当所有能量核心过载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会让这片星云退回原始量子态......"
林雪突然暴起,δ-33病毒针管扎入克隆体脖颈。淡金色液体注入的瞬间,舱内响起非人的尖啸。克隆体的机械触手疯狂抽搐,在舱壁上刮出深深沟壑。林雪趁机扑到主控台前,用带血的机械臂强行接入系统。
"生物识别通过,欢迎回来,林雪博士。"AI诺亚的声音恢复正常,她却在权限日志里看到触目惊心的记录——过去72小时内,自已的生物特征被用于签署了17份自毁协议。
"倒计时三分钟启动。"克隆体突然平静下来,皮肤下浮现出青铜色纹路,"妈妈,你听过恒星诞生时的哭声吗?"
全息星图突然放大,林雪看到令人窒息的一幕:在恐龙基因链的缠绕下,人类星舰群正组合成DNA双螺旋结构,而她自已乘坐的母舰恰好处于某个腺嘌呤分子的位置。能量读数旁浮现出熟悉的玛雅历法倒计时——正是莫斯科红场事件当日的数据。
"氧气存量5%。"AI诺亚发出警告。林雪的手指在控制台上疾舞,突然停顿在某条异常数据流上——那是δ-07在三年前被销毁前上传的记忆碎片。画面中,年幼的克隆体蜷缩在实验室角落,机械手指在地面反复刻写着同一组方程:热力学第二定律的逆函数表达式。
"原来你一直想证明......"林雪的声音哽在喉咙。警报声骤然加剧,母舰开始向最近的恒星坠落。在最后十秒,她做出了连自已都难以置信的举动——将δ-33病毒注入主能源核心。
剧烈的震荡中,克隆体突然抱住她,机械触手结成保护网。在意识消散前的瞬间,林雪看到能量爆发形成的冲击波如摇篮曲般抚过星云,恐龙基因链在波纹中瓦解成光尘。而AI诺亚的残存数据包里,竟藏着周谨明年轻时的日志片段:
"当小雪选择摧毁而非拯救时,递归函数才算真正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