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的机械手指陷入量子舱的操作台，金属外壳在绝对零度中脆化成齑粉。她盯着监测屏上两个跳动的光点——左侧是人类胚胎的心跳曲线，右侧是恐龙头骨形状的能量图谱。真空衰变的猩红警报在舱内投射出血色波纹，像极了莫斯科红场那夜的月光。

"能量核心过载，60秒后触发真空相变。"AI诺亚的声音被量子干扰切割成碎片。林雪扯开胸前的防护甲，露出镶嵌在机械胸腔内的两个培养舱。左侧舱体内，人类婴儿的脐带连接着她的动脉；右侧舱中，暴龙胚胎的尾椎骨刺入她的合金脊椎。

"妈妈，选我吧。"人类婴儿突然睁开眼，瞳孔里流转着吴哥窟的星空，"我能让城市重新长出绿叶。"

"可笑的仁慈。"暴龙胚胎用爪尖敲击舱壁，青铜色竖瞳映出地球的残骸，"只有尖牙才能终结递归。"

林雪的太阳穴突突跳动，2015年西伯利亚实验室的雪夜记忆如冰锥刺入——周谨明握着她的手，将恐龙基因注入人类胚胎时，培养舱的监控屏也闪烁着同样的双生心跳。那时他说："真正的文明，要学会与自已为敌。"

舱壁突然炸裂，真空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她的半边身体。左侧培养舱的婴儿突然量子化，化作无数个林雪的虚影：七岁在实验室做算术题的她，二十三岁撕毁毕业论文的她，还有此刻满身血污的她。所有虚影同时开口："你不敢面对真正的自已。"

右侧暴龙胚胎突然暴涨，尾椎骨刺穿舱体。林雪在剧痛中看见骇人画面——自已的机械脊椎正生长出青铜色鳞甲，每一片鳞甲都刻着新加坡拍卖会的交易记录。暴龙的头颅顶破舱顶，发出的却是周谨明的声音："你早就做出了选择，在第一次销毁克隆体的时候。"

真空衰变的波纹已蔓延至太阳轨道，地球像颗被啃食的苹果般碎裂。林雪突然抓住两个胚胎的脐带，用牙齿撕咬连接处。机械牙龈迸出电火花时，她尝到了2018年的味道——那夜销毁克隆体时，δ-33病毒溅到唇边的苦涩。

"警告！强行分离将导致......"AI诺亚的警报被婴儿的啼哭淹没。林雪扯断最后一根神经索的瞬间，两个胚胎突然融合成耀眼的光球——人类瞳孔与暴龙竖瞳在强光中交叠，机械尾椎与青铜鳞甲编织成莫比乌斯环。

真空衰变的猩红浪潮吞没舱体的刹那，林雪将光球按入心口。她的机械骨骼如春雪消融，露出包裹在量子代码中的原生心脏——那跳动的肌肉组织上，竟印着周谨明最后的手写笔记："递归的尽头是循环，而循环本身即是自由。"

当光芒散去时，林雪漂浮在重启的量子真空中。无数个胚胎如星辰诞生，每个胚胎都长着双生瞳孔。最近的胚胎突然转头看她，左眼映出吴哥窟的晨曦，右眼倒映着恐龙神庙的落日。它额头的鳞片微微开合，发出周谨明与婴儿的混合声线：

"现在，我们是完整的诗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