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的机械手指陷入操作台裂缝,粘稠的冷却液从破损的管道喷溅到面罩上。监测屏里,十二个平行宇宙的投影正以胎儿形态蜷缩在量子羊膜中,每个羊膜表面都浮现着倒计时的玛雅历法符文。
"宫缩间隔缩短至三十秒。"AI诺亚的警报声裹挟着电流杂音,"7号宇宙出现真空衰变前兆。"
她踉跄着穿过舰桥,靴底粘着某种胶质物质——那是从破损培养舱渗出的记忆羊水,每滴液体都在地板上重演新加坡拍卖会的场景。当她的手按在7号宇宙的接生舱时,舱内突然传出熟悉的童声:"妈妈又要杀死我了吗?"
透过浑浊的量子羊膜,林雪看见七岁模样的自已正用机械尾椎敲打舱壁。克隆体的白色连衣裙上沾满青铜色血渍,那是莫斯科红场之战的残留数据。"这次不一样,"林雪的机械义眼闪过诊断数据,"我会把你接到安全的新宇宙。"
"骗子!"克隆体突然量子跃迁到舱外,机械尾椎刺穿林雪的左肩胛骨,"你在吴哥窟也是这么说的!"剧痛中闪现出记忆画面:自已用δ-33病毒匕首刺入另一个克隆体心脏时,对方眼里的玛雅历法符文正如此刻般猩红。
真空相变的警报突然尖啸,7号宇宙的羊膜表面裂开青铜色纹路。林雪抓住克隆体的尾椎,用蛮力将她甩向缓冲舱。在失重状态下,她看见骇人景象——其他十一个接生舱内的宇宙胚胎,此刻都睁开了暴龙竖瞳。
"认知污染扩散至96%。"AI诺亚的声线扭曲成周谨明的音色,"建议立即执行格式化分娩。"
林雪撞进主控台,带血的掌纹激活了紧急协议。所有接生舱开始喷射冷冻液,但7号克隆体突然撕裂舱门,量子化的机械尾椎缠住她的脖颈:"妈妈总是选择最残忍的温柔。"她的瞳孔裂变成数据洪流,投射出林雪最恐惧的画面——每个被"接生"的宇宙,最终都因熵减过度而坍缩成奇点。
冷冻液在真空中凝结成冰刃,林雪抓起一片刺入克隆体胸口。淡金色血液喷溅的瞬间,她突然看见2015年的雪夜:自已抱着初代克隆体在实验室痛哭,而周谨明在监控屏前记录着"首次熵减实验成功"。
"你早就知道......"林雪跪倒在冰晶中,看着克隆体碳化成青铜色粉尘,"所谓安全的新宇宙,不过是更大的培养舱。"
真空相变的波纹已蔓延至舰体,AI诺亚的警报突然切换成摇篮曲旋律。林雪在震颤中扑向主控台,扯出胸腔内的δ-33病毒胶囊。当胶囊液体注入系统时,所有接生舱突然反向坍缩,将十二个宇宙胚胎吸入她的量子心脏。
剧痛让时空扭曲,她看见每个被吞噬的宇宙都化作记忆残片:新加坡拍卖行的水晶在血管里增殖,吴哥窟的绞杀榕根系缠绕着机械心脏,而莫斯科红场的月光正从伤口渗出。当最后一个宇宙胚胎融入体内时,监测屏浮现出周谨明年轻时的日志:
"真正的分娩从自噬开始。"
舱壁突然透明化,林雪看见自已悬浮在银河系旋臂之间。所有恒星都变成了暴龙竖瞳,每道星云都是缠绕的基因链。七岁克隆体的残骸在真空中重组,机械尾椎轻轻环住她的腰:"现在,我们终于完整了。"
在真空彻底衰变的嗡鸣中,林雪最后一次抚摸隆起的腹部——那里跳动着十三个宇宙的心跳。当第一道创世脉冲撕裂维度时,她听见了所有克隆体合唱的摇篮曲,以及周谨明消散前的低语:
"这才是最美的分娩——用毁灭孕育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