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的手指悬在量子自杀实验的启动键上，实验室的蓝光将她的影子撕成碎片投射在舱壁上。十二面全息屏环绕着她，每一块都显示着不同的死亡场景：有的屏幕里她被恐龙星舰的激光贯穿，有的画面中克隆体将匕首刺入她的心脏，最中央的屏幕上甚至播放着她衰老在病床上的自然死亡。

"倒计时30秒。"AI诺亚的声音在震颤的舱体内回响。林雪的视线扫过操作台，δ-33病毒注射器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旁边是周谨明留下的青铜色数据盒——盒盖上刻着"观测者协议"的玛雅文字。

左侧舱门突然爆裂，δ-07的机械尾椎刺穿金属门板。七岁模样的克隆体浑身沾满量子灼伤的焦痕，白色连衣裙下露出闪着电弧的机械骨架："妈妈又要玩自我牺牲的老把戏了？"她的童声夹杂着电流杂音，瞳孔里旋转的玛雅历法突然定格在莫斯科红场之战的日期。

林雪抓起病毒注射器后退，后背撞上震颤的量子共振器："这次不一样，我能终结所有递归......"

"就像你在吴哥窟说的？在马里亚纳海沟承诺的？"δ-07的尾椎突然分裂成十二根光纤，刺入周围的全息屏。屏幕里的死亡场景突然实体化，每个"林雪"都转头望向操作台，她们的伤口渗出青铜色代码。

实验室突然倾斜，林雪在失重中抓住数据盒。盒盖弹开的瞬间，周谨明年轻时的全息影像浮现在血泊之上——这次他的身躯由无数个玻尔兹曼脑拼凑而成，每个大脑表面都刻着不同文明的灭绝代码。

"你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周谨明的影像伸手触碰量子共振器，设备立刻发出濒临过载的尖啸，"但你可知道，每个自杀实验的选择，都在创造新的递归分支？"

δ-07的机械触手突然缠住林雪脚踝，将她拖向中央屏幕。画面里衰老的林雪正用颤抖的手指按下注射键，病毒液体在苍老的血管中泛出诡异的青铜光泽。"看啊，这就是你期待的'牺牲'！"克隆体尖叫着，将她的脸按在屏幕上。林雪的瞳孔突然裂变，看到无数个平行宇宙的自已同时做出不同选择：

有的宇宙里她摧毁量子共振器，导致人类文明退化成原始部落；有的时空她拥抱δ-07，结果克隆体军团吞噬整个银河系；而在最黑暗的那个分支，周谨明正从她的尸体中提取出完整的递归函数......

"认知过载警告！"AI诺亚的警报器迸出电火花。林雪在剧痛中扯断δ-07的光纤触手，带血的机械手指终于按在启动键上。所有全息屏突然熄灭，量子共振器发出创世般的嗡鸣。

当强光吞没实验室时，林雪看到周谨明的玻尔兹曼脑群开始碳化。每个大脑表面浮现出她最恐惧的记忆画面：五岁接受基因改造时哭喊的自已，二十三岁在论文答辩会上推翻道德底线的自已，还有此刻浑身是血却眼神狂热的自已。

"现在明白了？"δ-07的残骸在光海中漂浮，她的机械心脏迸发最后的全息投影——那是1999年大学实验室的监控录像。画面清晰显示，年轻的林雪正将恐龙基因胶囊放入自已的咖啡杯，而门口的周谨明露出震惊的表情。

量子共振器的嗡鸣达到顶点时，林雪在强光中看清了终极真相：每个观测选择都在创造新的递归维度，而她所谓的"自由意志"，不过是函数预设的变量参数。当她想尖叫时，却发现声带已量子化成玛雅历法的光纹。

在意识消散前的普朗克时间，林雪用δ-33病毒划破手掌。带着基因密码的血液渗入量子共振器，将递归函数改写成一个自指悖论。所有平行宇宙的画面突然倒带，在绝对虚无中凝聚成双生胚胎——一个长着暴龙竖瞳，一个有着人类褐眸，她们的脐带在真空中结成莫比乌斯环。

"观测协议终止。"AI诺亚的残存代码在光海中闪烁，"但递归函数已成自洽体系......"

当林雪再次睁开眼时，晨光正透过1999年实验室的百叶窗。培养舱里的双生胚胎轻轻踢动舱壁，监测屏上的基因图谱突然多出一行注释：

"观测者变量：已加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