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水落在他的剑上、肩上,顺着发梢滴落。
他转身,甩落剑上的蓝血,脚步坚定地踏入焦土,身影逐渐隐入暮雨与战火交织的残景之中,背影沉重如碑。
身后,那些濒死的蜥人发出低沉的嘶鸣,嘶哑、断断续续,却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感——痛苦、感激、还有一种迟来的理解。
他们彼此搀扶,扶起那位仍半跪在地的战士长——卡尔穆。
卡尔穆全身伤痕累累,尾刃还插在焦土之中。
他艰难地站起身,鳞甲破碎,蓝血不断顺着脊背滴落,混入脚下那片染血的泥浆中。
然而,他的瞳孔却在此刻微微收缩,仿佛某种根深蒂固的认知在这一瞬被击碎。
他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那名人类少年。
——这个刚才还与自己杀得天昏地暗、几乎要斩下性命的敌人。
——这个将他逼入死境,却又在最后时刻收剑止步的人类。
他不明白。
他从不曾在战场上见过这种“仁慈”,这种在胜利唾手可得时却选择克制的冷静。
他本该,像许多钢脊蜥人一样,被钉死在这片土地上,成为时代浪潮下的白骨与尘埃。
可他活了下来。
是敌人的选择,让他活了下来。
“这就是……人类的高尚情怀吗?”
卡尔穆喉头滚动,声音低哑如碎石压喉,内心却翻涌起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
他们钢脊蜥人,从不擅长理解人类那些迂回与变幻的情感。
他们懂的是血与火,是生与死,是誓死护卫,是不屈退让。
可此刻,他却为一个人类的克制而动容,为那一剑未出的沉默而震撼。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输了,但他知道,他们的族群,还活着。
这场败战的尽头,竟是一种尊重。
卡尔穆仰起头,任雨水冲刷满面,一种久违的热意在胸中翻腾——像被压抑已久的火焰,在废墟中缓缓升起。
远方,战线稍远处的丘陵高地上,卡尔丽丝披着断裂的披风冷眼旁观,她嘴角一翘,露出一丝带着讥讽意味的冷笑:“搞什么啊?在战场上演起了感情戏?真当这是戏台子了?”
她的嗓音清冷,如霜刃破空,带着几分不屑。
然而一旁的艾蕾丝却轻轻摇头,唇角浮起一丝浅笑,眉眼间藏着欣赏与敬意:“不,这不是戏,而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格。”
而在圣泉一方的海莲怒声大喊,手中大剑重重插在地上:“杰斯!你在干嘛?!现在可不是心软的时候啊!”
“你们啊。”米娅淡淡出声打断,目光望着远方那一抹挺立于风雨之中的身影,声音平静却坚定,“你们跟他在一起那么久,竟然还不了解他?”
她顿了顿,语气中透出几分回忆的温柔:“当初我们在沙漠被狼妖追杀,是他——一个普通的人类战士——站出来护住了我们这些素不相识的人。他从不是冷血之人,他有他的坚持。”
米娅的眼神柔和而深邃,仿佛望穿过往:“正因为他这样的品质,让人无法不被他吸引。”
迪奈芙站在风中,目光沉静地望着战场:“这小鬼……十年啊,真的变了太多。”
她声音低缓,却每个字都沉入人心:“当初那个只知道躲在克蕾雅背后掉眼泪的小鬼,如今早已长成能独当一面的男人了。”
海莲咧嘴一笑,粗声道:“是啊,要是克蕾雅在场,一定会为他感到欣慰吧。”
风沙微起,战火未熄,但此刻却有一丝暖意在人群中蔓延。
就在所有人还沉浸在震惊与回忆之中时,卡尔穆蓦然跪地,右膝重重地压入泥水之中,发出一声闷响。
他那高大魁梧的身形微微颤抖,却学着人类的方式,单膝跪地,眼中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庄重与敬意。
他抬头,目光与杰斯正面对视,鳞片上水光潋滟,仿佛那是他能给出的最深情的敬礼。
杰斯一怔,声音低沉:“赶快走……我相信你们,也只是被那些贪婪之徒欺骗利用。”
他握着剑柄的手微微收紧,然后缓缓松开:“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误入歧途,好自为之。”
卡尔穆深深低头,声音粗哑却无比诚恳:“我,钢脊蜥人一族的战士长卡尔穆,今日在此起誓,代表我族,从今往后与少年你……是永远的朋友。我们绝不背叛,不负此恩。”
他抬头,仿佛终于想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