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让台斐英阿唠叨了一通后,和端每日里就是针线不离手的,开始完成台斐英阿给的任务,她觉得,这些日子自个儿做的东西,比着以前做的拢共起来都还多!她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能描出那么多花样子出来!
放下手中绣了大半的扇套,和端揉了揉眼睛,接过阿塔递来的茶杯,十分干脆的一饮而尽。阿塔见她如此,劝她休息会儿,和端正想答应,转眼见着桌上放着的檀木盒子,嘴角一抽,终是返身拿起扇套继续起来。
阿塔顺着和端的眼神注意到了那木盒子,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被和端瞪了一眼,才默默低了头,却还是止不住颤抖着双肩。
和端气恼的扔了手上的活计,站起来拿过那盒子,猛一打开,就见里面放着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什么。
和端拿出一旁放着的笔,拿起其中一张,在写着‘万字纹扇套’的地方,狠狠的划过一笔,又扫了扫上面用刚毅的字体列出的种种绣物,发现还有不少没被划掉,‘啪’的一下,又将纸放回去,关上了盒子!
和端每绣一针,就在心里念一句‘台斐英阿你够狠!’每画一笔,就嘟囔次‘台斐英阿你混帐!’自从那个未来额驸托人给自己送来了这些单子,和端就开始每天过上了绣娘的生活,简直是,欺负人!
最可气的,是他竟然除了这些清单,什么都没给自己送!哪怕……哪怕顺便在盒子里放朵花也是好的啊!想到自己当时接到盒子时,泛起的欣喜和羞涩,以及看清盒子里东西时的怔楞,和端觉得自己会喜欢上台斐英阿简直是太莫名其妙了!
只是,和端却还是怀揣着自己绝不承认的甜蜜与期待,一针一线的按着单子上的东西慢慢的绣着,然后数着天数,终于迎来了自己出嫁的日子。
出降当日,离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辰,和端便起身了,由着众人一阵梳妆打扮,然后穿上吉服,戴上各有吉祥寓意的珠翠首饰,等着吉时一到,和端便至乾隆丶皇后处行拜别礼,又往景仁宫向谨嫔行礼,才在命妇的引导下升舆出宫。
头顶着大红的盖头,和端低头只能看见自己手上握着的苹果,感受着轿子一摇一摇的前进着,外面传来了沿途百姓看热闹的喧闹声,和端突然觉得一切都不真实起来,自己竟然真的就要嫁人了!
回忆起同台斐英阿相处的一幕幕,和端忍不住泛起笑意,缘分真的是太过玄妙的东西,最终与你携手的人,或许是你当初完全
没意料到的那一个,要知道,自己都做好和亲蒙古的准备了,谁知最后,却是与台斐英阿拴在了一起。
和端握紧手中的苹果,心中溢满了憧憬。
轿子终于停了下来,在命妇的提醒下,和端迈步出了轿子。脚下是火红的毡子,怀里也换上了锡壶,和端由命妇搀扶着,迈过了火盆,走了几步,满目红火中,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和端知道,这定是台斐英阿了。
两人一起拜了北斗,又行了不少礼,台斐英阿才拿起喜称挑起了和端的盖头。和端只觉周围一亮,不适的眯了眯眼,才打量起面前的人。
台斐英阿今日一身朝服,胸前系了朵大大的红花,让和端觉得颇有喜感,往日里见着的,常是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此时却是嘴角上翘,眼眸温柔的看着自己,四周的处处大红,似乎也映衬得台斐英阿的脸色多了分温暖,和端只觉心里也忍不住柔软起来,擡眼对着台斐英阿笑起来。
只是两人没能对视多久,台斐英阿便被拉走了,而和端则被领去坐帐。
她早先就被告知了,坐帐时间很长,又不能走动,所以前一天,整日都没敢吃什么东西,水也没喝几口。现在垫子底下还放着把斧头,和端真是觉得又不舒服又饥渴肚饿,结个婚,真的是好辛苦!
过了好久时间,和端只感觉脚都麻了,才有命妇过来,给她重新梳妆,戴上钿子,又换上扁方,便领她去行合卺礼。
和端与台斐英阿被撒了一身的五谷杂粮,又强咽下那些没一样熟透的食物,等到吉祥妈妈问“生不生?”时,已经被折磨得受不了了的和端,抢先迎亲嬷嬷答了句:“生!”一时迎来多人侧目,她才想起自己抢词了,对上台斐英阿那满是戏谑的眼睛,破罐子破摔的和端毫不客气的瞪了回去。
等内室只馀两人时,夜,已是深了。
和端略有些尴尬的挪动了下,引得台斐英阿向她看过来。两个人这样默默无言的相对而坐,已是有一段时间了,和端只觉得四周弥漫着一种夹杂着暧昧与尴尬的气氛,让几次欲开口打破沈默的她,都成功的舌头打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