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故事竟给她圆上了。无论是为吊唁恩人,还是为恩人查清死因,都能说得过去。
男人幽深的眼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面前的女子身影单薄,神色平静。
萧以鸣简单地评价:“天底下哪有这样巧的事。”
明姝不答,将脑袋压在手背上,怕被人看出紧张。
反正死无对证。她先前的身份也就是养在京郊的明家女,入京以前的事全靠她自己随便说。
问题是,萧以鸣能不能相信。
“不敢欺瞒陛下。”
明姝的声音立即接上,“臣妾自知违反宫规,自请禁足两月,罚俸三年。只是宫人无辜,还请陛下不要迁怒其他人。”
“罚一点俸禄,对明家不痛不痒。”
萧以鸣起身走到明姝的面前,身姿半跪。
他伸手捞起她纤弱的手掌,她还缩了一下。指腹下的掌心湿润,几乎将她方才的那番话全出卖了。
萧以鸣似笑非笑地问:“从何时起准备好这番话的。”
明姝不敢看他的眼睛,硬着头皮回答:“……臣妾句句属实。”
他笑容似乎在瞬间消失,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她,明姝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就在她支撑不住的时候,男人忽然起身,朝众人挥袖:“都起来吧,将为皇后准备的晚膳呈上来。”
膳房里端出了一桌的饭菜,色泽鲜艳,香气浓郁。屋子里,宫人神色紧张,等候吩咐。明姝坐得笔直,时不时朝桌对面望一眼。
一顿晚膳,萧以鸣极少说话,只是点了点桌面的菜品示意明姝。明姝顺从夹菜,心底战战兢兢。
她这一身黑衣还未换下,细细的素纱袖子与这贵重的紫檀木八仙桌显得并不相融。
明姝心底开始胡思乱想。
莫非这是最后一顿饭?他想叫她穿着这一身赴死,正好与雁回公子在地下相见?
男人一向面无表情,明姝也分辨不清他这时候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各种揣测折磨着她,明姝终于忍不住了,急切地起身一礼:“臣妾先去换衣裳。”
“不急。”萧以鸣立即出声,“待会儿沐浴再换不迟。”
明姝神色一僵,只好再坐下。
她在马车上度过了大半日光,行程匆忙,确实没有好好用过午膳。方才饭菜一端出来的时候,她便感觉到了腹中饥饿。
可是明姝不敢叫他看出来,依旧细嚼慢咽,一面吃饭,一面观察他的神色。
最终,萧以鸣率先用完晚膳,平静无波的眸子再度流转到她这里,明姝连忙低下头去。
用完晚膳,宫人来报热浴准备好了,明姝如蒙大赦。
到了浴房,方才一直压抑的呼吸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明姝缓了片刻,连忙将梓鸢叫过来询问。
“陛下何时来的?”
梓鸢面露难色:“午膳的时候就来了,在宫里等了好几个时辰。”
难怪他脸色那么差。
明姝深吸一口气,向梓鸢吩咐:“你们不要靠陛下太近,免得他又想起来什么。倘若他今夜留宿凤鸾宫,先去将香点上。”
梓鸢领命而退。
等明姝沐浴出来,寝殿里已点上了馨然的香料。女子身穿月白中衣,长发披肩,款款而来。
十月里只穿一件中衣实在单薄,但明姝有别的意图,只得暂时忍耐。
床帐两边开,坐在中央的男子闻声擡眼,忽而一笑:“不如今日那身黑色纱衣衬你。”
明姝脸色一僵,顿然猜不出这到底是夸赞还是讥讽。
女子没说话,垂着眸子施施然走到床帐边,起身拨弄扎起的床帐。
她侧过身去,烛光将她修长的身形显现出来。如瓷的面容转过去,秋水眸里隐藏无限遐想。
凭着曾经让六皇子一见钟情,让京中无数贵女咬牙嫉妒的一张脸,无论想做什么,都轻而易举。
萧以鸣从怔忪中回过神来,淡淡一笑,评价道:“出京一趟,皇后比平日里要风情得多。”
风情。
这个词从萧以鸣的嘴巴里说出来,显然带着几分贬低和打趣,明姝心中不太高兴,但转过眸子来时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刚沐浴过后,热气蒸出来的脸颊微微泛红,潋滟的眸子里藏着有意和无意,致命的勾人。
萧以鸣克制着胸腔震动,闷闷不乐地想。
为着另一个男人,她也可以放下往日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