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背景不深,看上去模样也乖巧,便扬扬手道:“此事起源于你,明姑娘。今日的课你不用上了,到后面去将《中庸》抄写一百遍,不写完不准离开。”
明姝诧异地擡起眸子,只在瞬间就明白太傅的用意。
她回到自己的座席,默默收拾课本。身后传来些许幸灾乐祸的声音,明姝只装作没听见。
要说太傅全然偏袒六皇子,也算不上。对明姝如此惩戒,不仅能将她与其他人隔开,以免继续生出祸端,也能直接平息他人的怒火,保下她在学宫的位置。
学宫之中,一座巨大的屏风将内外隔开。
内殿中供奉着一尊孔子像,金炉里一缕细烟飘出,香却已烧到尽头。
明姝走上前,取下一旁的线香,点燃,插上。
太傅的声音从外面绕进来,似乎十分激昂,可惜明姝知道,除了萧以鸣,不会有人听他讲了什么。
内殿空阔,设置着不少紫檀案几,边沿雕刻着藤蔓花纹,十分精美。
这内殿的案几甚至比外面安置的案几还要好,可见,曾经内殿才是学宫授课的主要场所。
如今倒成了罚抄的地方。
明姝顿然觉得有些荒谬,无奈一笑。
小言铺平纸张,望见四小姐唇角的笑容,疑惑不解:“四小姐怎么还笑得出来,您瞧,《中庸》有这么厚呢,一百遍,一个月都不用回去了吧!”
明姝提起笔尖,蘸了蘸墨,神色轻松:“慢慢写。”
她想,不在外面也好,不用看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明姝提笔就写,压根不需要翻书,比对照着抄写要快很多。小言目瞪口呆,没想到四小姐这么厉害。
然而,线香燃尽,小言翻着《中庸》这本书,才发现四小姐连第一篇都没有写完。
她心底不禁焦急起来,将书翻到后面,越翻,眉宇便拧得更紧。
……这怎么抄得完啊?
明姝听到她哗啦翻书的声音,看出她内心的焦灼,不由得开口安慰道:“你先别急。”
“方才那样的情况,太傅若不罚我就无法收场,所以罚得重一些,是必须做好的面子功夫。”
明姝不紧不慢地蘸了蘸笔尖,边写边说:“先罚我,把他们罚舒坦了,就不会再计较今天的事了,至于后面要不要抄一百遍,在哪里抄,总可以再商量的。”
小言望着墨迹上的龙飞凤舞,听得似懂非懂,但昂着头,眼里尽是对明姝的崇拜。
“先生罚我,却没有罚你。”明姝道,“你不用一直坐在这里,稍稍歇一歇,也无妨。”
小言叹息:“可惜我不怎么会写,要不然也能帮小姐分担一二。”
明姝笔尖一顿,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她的笔尖立即缓了下来,心中一软:“我也歇一歇,你帮我去留意他们下课没有,等先生说散学,我再装个模样出来。”
小言终于觉得自己还能有点用处,立即爬起来,凑到屏风后面等着。
明姝这才安下心,摆正姿态,继续抄写。
她其实喜欢写字,只是通常不会写这么多。
《中庸》此书一共三十三章,抄到第十八章的时候,明姝便感觉手中有些疲累。
她停下来揉了揉手指,回想起上一次抄这么多字,还是在为先皇后抄写经文。
换句话说,两次抄这么多字,都是为了萧以鸣。
明姝抿开一笑,她是不是哪一世欠了萧以鸣一笔债没还清,需得搭上两辈子来还他。
随即她又一笑,心底将这个玩笑给否掉。
为先皇后抄写经文是尽一个儿媳妇的孝道,为维护萧以鸣被罚抄也不过是做了一个同窗该做的事。
就算换一个人,明姝也会去做。
她不后悔。
手指不再酸涩时,明姝继续擡笔抄写。屋内的光线从由明黄转为亮黄,到了散学的时辰。
小言匆匆地过来禀报,沮丧地道:“都散学了,太傅怎么不过来找四小姐呀?”
他来不来都在明姝的意料之中,所以明姝并未有太大的波澜,只问道:“外边没有人了吗?”
小言叹气:“没有了。”
明姝立即搁下笔:“既然没有,那晚些时辰再抄也无妨。”
小言当即楞住,没想到四小姐这么想得开。不过转念一想也是,没人在外面,不就相当于没人看着吗?
明姝也瘫坐下来,一擡眼,就望见高大的孔子像。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