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山闻言,斜他一眼。
明姝感觉不到饥饿,同意了海生的提议。她现在状态奇怪,最好不要贸然进食,以免有什么意外。
吃饭的时候,海生特意往门外瞧了一眼,见没人,才放心大胆地和海山攀谈起来。
明姝见他们还算高兴,趁机问道:“方才在外面,你们听到我的姓氏似乎特别惊讶,原因为何?”
海生停下筷子,犹豫道:“不是惊讶……”
话还没说完,海山便立即打断:“明氏家族在京中颇有恶名,卖官鬻爵,侵占田宅,欺男霸女,只因族中出了一位皇后,有所倚仗,便肆无忌惮。”
他的话毫不客气,原本谦和有礼的脸庞看上去也比之前肃然。
明姝立即蹙起眉来。
如今是瑞兴四年,按理说朝局已经稳定,萧以鸣一贯严明,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明目张胆之事。
见明姝沈默,海生试图缓和氛围:“明姑娘是淮州人,这事应该跟明姑娘没关系——”
说罢,他又推了下海山,压低声音:“快闭嘴,给师父知道你又要抄心经了。”
“二位不必担心,我不会告诉渡真师父。”明姝道,“我已离家多年,对京中明家的事实在不知,还要多谢小师父们告知。”
海山没有应答,低头吃起碗中的饭。
自谈起明家的事,海山便一改之前的温和,变得犀利起来,想来他与京中的明家之间有什么恩怨,甚至可能也受过明家的欺辱。
只可惜她已几十年没与京中往来,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过了一会儿,她才问:“天子脚下都敢如此放肆,陛下并未整治明家吗?”
海生欲言又止,本想让她不要再提,却见海山先冷笑一声:“皇后失踪,皇帝成日醉心巫蛊邪术,哪有这个工夫!”
说完,他猛地扒了几口饭。
碗中空了,他飞快地朝外走去,连头也没回。
海生无奈地解释道:“海生原本是京中富家子弟,看不惯明家的做派,才一怒之下上山不理世事……提起这些事,他会特别不高兴。”
“不过不必担心,他并非针对姑娘,着急离开只因乱了佛心,静坐一日就好。”
海生一面向明姝解释,另一面也很快地收拾好碗筷。他往屋里看了几眼,开口道:“等我晚些时候,再来帮姑娘收拾。”
“不用。”明姝婉拒道,“我自己来就行。”
在吴泽那些年,她并不常让下人侍奉,更喜欢亲力亲为。
海生也没再推拒,向明姝告退。
小院寂静,院中的含笑树已吐出淡淡嫩芽,清风吹过,花香袭人。
她擡起眸子,想起京城里曾住过的小院中也有一棵含笑树。
然而,这些事情太过久远,他要花好一会儿的时间才能想到。
皇后失踪,皇帝沈迷巫蛊……这样的消息,她从未听说。
就算吴泽山长水远,但事关国母,不可能毫无风声。
一个念头再次升起,明姝一阵胆寒。
如今的她,到底在哪里?
是重生之后的京城,还是之前?她需要验证。
一个人的时候,明姝将屋里稍稍清扫了些。晚些时候,海生和海山一道来帮忙收拾,还给她搬了用于休憩的被褥。
“寺中只有这样的被子了。”海山晃了晃手中的泥灰色褥子,颇为遗憾地道,“还要委屈姑娘了。”
明姝连忙道:“这是哪里话。”
不过看见海山的心情好了不少,明姝这才安心。不敢再在他面前提明家的事,便只问了些寺中的生活,海山都一一回答。
天色渐暗,海生和海山纷纷告退。海生向明姝保证,明日清晨时,镜真法师就会出现了。
少年的承诺总是十分坚定而热情。
不多时,墙外传来一阵阵铃铛的声音,断断续续,一共响了九次。
那声音并不大,却能从四方八面而来,好似水面泛起的涟漪。虽然波纹细小,却越滚越远。
希望这位渡真师父那里能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