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说完话之后,感觉渡真法师说的话也愈发模糊。
明姝幽幽一叹:“我似乎应该下山。”
渡真没再说话,只是笑盈盈地看着她。
明姝又问:“我何时下山比较合适?”
这回,渡真法师给出了一个明确的答案:“任何时候。”
“能请寺中的小师父为我带路吗?”
渡真法师看向海山。
海山双手合十,屈身对明姝道:“只要明姑娘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下山。”
明姝拂了拂苍白的衣袖。她如今身无长物,也没什么牵挂。
她从海生口中听到一些京城的事,隐约觉得这些事与她有关。既然如此,她最好下山去看一眼。
明姝望了一眼万里无云的天色,定了定心神:“没什么可准备的,就现在吧。”
海山望向渡真法师,后者只是朝他点点头。
在渡真法师的安排下,最终由海山一人将明姝送出山。
山路曲折婉转,走出寺院后没过多久,明姝回过头,连寺院的一角也看不到。
她心中有了猜测,问道:“海山小师父,我这一去,便再无法回来了,是吗?”
海山回答:“是。”
草叶簌簌地挥动枝叶,下山的路被遮掩,似乎永远都不会再对她开放。
明姝与海山一前一后走在山间,两个人都十分静默。
她的思绪将这两日的经历颠来倒去回忆一遍,忽然想起什么,问海山:“小师父是不是也认得我?”
“……”海山回答,“是。”
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口解释道:“起先不确定,后来姑娘提及自己姓明,小僧便有了判断。”
“小僧入寺之前,曾见过姑娘的画像。”
明姝惊讶地望向他:“什么时候。”
“京城里,无人不知。”
海山语气平静中带着一丝嘲弄,很快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双手合十,停下脚步对着手掌喃喃几句。
做完这些,他再次恢覆了之前那副宁静安然的姿态,开口道:“入寺之前,贫僧已明志,世俗之事皆与贫僧无关,所以,贫僧不能再回答明姑娘的问题了。”
明姝无奈道:“好吧。”
这山外之事犹如一个禁忌,一个两个都不愿意提及。
明姝在心底算了算时间,倘若如今是瑞兴四年,那么,此时她已坠下山崖近有两年了。
山外到底是什么光景,她又会碰见什么?明姝心中完全没底。
沈默间,树林和山路走到尽头,平坦的道路展现在眼前,海山停下脚步,对明姝道:“恕贫僧不能远送。”
明姝了然地点头:“多谢海山师父。”
海山沈默片刻,却未离去,而是从袖中掏出一串白玉石手串,质地清透,一看便是佳品。
明姝诧异地望着他。
“入寺之前的一些身外之物,原本要毁去,师父让我留着,说不久之后有用。”海山道,“姑娘拿着吧,当作出山之后的盘缠。”
明姝犹豫了。
她下意识想拒绝,可如他所言,如今她两袖空空,这样出山恐怕寸步难行。
“姑娘拿着吧。”海山擡眼看她,目光中带着些怜悯,“就近有处镇子,姑娘最好买些衣裳和覆面之物,再找地方住下,否则恐怕会以流氓罪论处。”
她一身素衣,又是女子,若真是四处流浪,恐怕不久就会被抓进官府审问。
“……”明姝上前接过,“多谢师父提醒。”
白玉石手串上还留着些许温度,明姝望着海山将要离开的背影,忍不住问道:“我所经历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海山停步回过身来,双手合十朝她最后一礼:“凡有所相,皆是虚妄。”
“明姑娘,向前走吧。后会无期。”
海山说完最后一句话,身影便没入林中,再也找不到青灰色的衣角。
明姝叹息。
她将袖子撕下一片,将手串扯断,在泥中滚过几圈,才收进做好的袋子里。
诚然,整串的白玉石手串恐怕有市无价,但是在小镇子里却当不出什么东西,还有可能因此被人盯上。
拆开之后,单只珠子没那么珍贵,上面又有些磕碰,要当出些在镇中过夜地盘缠还是绰绰有馀。
明姝如此盘算着。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她终于看到了村庄的影子。这里是京郊,所以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