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她已经很难习惯这样的日子了。
“……你们不必跟着我。”明姝直白道。
下人们面面相觑,为难地回答:“陛下的吩咐,是让奴才们伺候好娘娘。”
明姝被这话呛了一下,左思右想得出一个折中的办法:“你们在檐下等我,有需要的时候,我会唤你们的。”
宫人们想了想,犹犹豫豫地照做了。
看见他们走远,明姝才感觉到身体放松下来。她走到院子里,从井中汲水,将凉水泼在脸上。
远处一众的视线仍然投放在她这里,但似乎意识到了她的不悦,又很快移开。
明姝没有理会他们,也不拆穿他们的目的。
她只是趁着没有人盯着的时间,将庭院打量了个遍。
从昨夜开始,她便觉得这里有几分熟悉。只是那时候天色太晚,京城的院落之间又十分相似,所以她没有细究。
而现在,她的视线再度在庭院中环绕,久违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记忆好像回到了某个时刻。箭矢的羽毛在手中捏出形状,那个明知要被太后处罚,却依然不紧不慢地在宫外游玩的上午。
异样的愉悦在心底蔓延开来,她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个青衣的少年。
……她想起来了。这是他的院子。
意识到这一点,明姝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她的目光再次在庭院中逡巡。
从砖瓦的颜色上可以看出端倪,这座院子经历过扩建和修缮,所以比之原来那座小院更大丶更恢宏。
但她在那个世界经历的事,这个世界的人怎么会知道?
明姝还没想明白,视野之中忽然出现一个挺拔的身影,他持卷而来,衣袍翻飞。
他的身影好像和某个少年重叠。
然而下一刻,他走近时,明姝留意到了男人盘起的发间夹杂的白发。
眸光中的火焰一瞬间熄灭,明姝意识到,原来今天的陛下换了一袭寻常的长袍。
“见过陛下。”明姝起身行礼。
男人平静地免去她的礼数,伸出手,将一叠四方的折子递到明姝的面前:“昨日的案情。”
明姝有些迟疑地望向他。
“这是答应你的,还有一些卷宗在书房。”萧以鸣道,他的目光又落在折子上,提醒道,“上面有你熟悉的名字,你或许不会想看到。”
明姝知道他话中的潜在含义——这件事兴许与明家有关。
她二话不说地接过,将折子在面前展开。入目便是一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名字,接着是上折子的人满腔愤慨地斥责这位明大人如何仗势,在京中搜罗适龄女子。
“明在移,知道这个人吗?”萧以鸣念出那个名字,问道。
女子的眼底流露出茫然。
她对这个名字不算熟悉,但这个人又顶着“明”字,想来也是明姝不熟悉的某个旁支。
萧以鸣解释道:“是明国公的堂弟。”
明姝的脸色僵了僵。
这么说起来,确实也是有一部分血脉相连。
“这份折子的纸张已经开始泛黄,递交上来也有一阵了。”明姝的冷静分析道,“这么说,他已经如此猖狂了很久?”
面前的男人没有给出回答。
明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她想起先前海山那番欲言又止的话,联系这份折子,答案呼之欲出。
“其他卷宗在书房?”
“随朕来。”
简单的两句对话,两个人便移步书房。
书房里十分干净,入目是满面墙大小的多宝柜,里面放置了些装饰用的瓷瓶和宝匣。看起来他也不常用这间书房,没放多少书。
更加显眼的还是长桌上堆放起来的折子,带着不同颜色的封皮,显然是由不同的人呈交。明姝猜测,这些折子原本不是放在这里,只是有人要求,所以才被统一挪了过来。
“这些全是有关明家的上书?”明姝问。
“一部分。”萧以鸣回答。
他没有选择隐瞒,这倒让明姝有些意外。她的目光只是流转了一下,便回到了折子堆上。
纤长的手指勾起一本折子,女子好看的眉心轻轻拧起。
这些折子一直存放在宫中暗室,由侍卫照看,即便是宫中大臣也不知道到底存放在哪里。但只因她的一句话,便由人悉数搬了过来。
站在一旁的男人直直地看着她的神色,留意她任何一个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