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的颤动,语气倒如常:“时辰不早了,回府吧。”
明姝并未回答他,而是偏头想了想。如今她在京中已无亲无故,又身无分文,除了回府,确实无处可去。
伶俐的眼眸转了转,问道:“回去之后,我还能如眼下这般来去自由吗?”
男人立即回答:“自然。”
只要她在京中,便如同在他眼前。
小宅院的门扉在身后关闭,日影西斜,摇晃着灰绿色的树影。
脚步声在小巷中穿行,女子垂着脑袋看着树荫。
两道影子跟随着她和萧以鸣,一道深,一道浅。不知是不是错觉,明姝感觉自己的影子要更薄一些。
临近萧以鸣的宅院,视野之中出现侍卫的身影,空气好似变得更加稀薄。明姝再无意去关注地上的影子,因为马公公已经赶上前来。
“陛下,娘娘。”马公公先行了一礼。
他身后跟着一个小太监,提着几个食盒,马公公掀开盖子,露出里面的糕点。
“这是明尚宫送来的,有桂花糕,荷花乳酪,还有一樽桃花酒。”马公公道,“为娘娘接风洗尘。”
明姝面露疑惑,还不等她发问,马公公便像是了悟似的,立即道:“明尚宫便是娘娘宫里梓归姑姑,被陛下提拔后做了尚宫。”
“梓归”实在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明姝楞住,脑海浮现出一张凝眉劝说的脸。
那张脸十分稚嫩,但眉宇之间却有着与年纪不相符的沈稳。在那个世界,明姝特地避开了与她们的交集。
如今骤然再听到她们的事,脚步已忍不住驻足。
当年离去匆忙,她都不曾为她们安排过什么。
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萧以鸣率先道:“你放心,她们如今都还在宫中,梓鸢守着凤鸾宫,仍旧是掌事宫女,梓归替了先前那位尚宫,处理后宫杂事。”
几年之前,先前那位尚宫还曾仗着是李皇后宫人,不时打压她。如今新人继位,这位尚宫只能另落他处。
明姝怔了怔,宫中于她已经像是隔了一层雾,无论是人和事,她都不怎么记得了。
“朕让她们来见你。”萧以鸣低声道,“她们也一直在宫里等你。”
一提及进宫之事,明姝立即清醒过来,摇头。
今时不同往日,再见她们,明姝又该以什么样的身份?两年前那位皇后坠落山崖,早已不在了。
“她们在等的是先前的那位皇后。”明姝薄唇轻启,“我见她们,恐怕不合时宜。”
萧以鸣垂下眼睫,漆黑的眸子被无言的情绪填满。
一时间,马公公也语塞,小太监拎着食盒的手也觉得尴尬。
“既然是送给陛下的,自然由陛下做主。”
无人开口时,明姝偏头望向萧以鸣,后者只好轻咳一声,声音稳重:“既然如此,便收进膳房,只要你想,无论何时你都可以尝到。”
这样几人能够一道顺着坡下。
然而,男人神色如常,心底却颇为苦恼。今日多般尝试,他没有找到任何牵绊之物。
无言的焦虑从心中升起。
*
晚膳过后,华灯初上。
这座宅院身处闹市,能远见高楼飞檐,红墙碧瓦,还有飘摇的朱色灯笼。
萧以鸣并未与明姝共进晚膳,这叫明姝觉得十分自在,就连晚间的风也好似清新许多。
下人们经过时从不敢正眼瞧她,明姝却能感觉到远处飞快移开的视线。
桂花丶荷花丶桃花,都不是时令花朵,梓归她们为这一日准备良多。梓归今日送的这份食盒,不仅是试探明姝,也同样向外宣告。
这个人,最有可能是皇后。
明姝不知道她不在的这些年,宫里发生了什么,只是她无法避免地对这种试探感觉到不适。
宫中处处充满了试探和警惕,即便身为皇后,统御中宫,也不能例外。
在外住过好些年,如今恐怕很难再忍受。
在园子里走了两圈,等到夕阳的馀晖从屋檐落尽,明姝回屋沐浴。
萧以鸣似乎不在院中,想来今夜能睡个好觉。
夜已入深,屋中早早熄了烛火。月光将树影照进窗棂,犹如一幅线条凌厉的水墨画。
屋内,床榻上窝着纤细的人影,女人长睫如扇,呼吸均匀,树影静悄悄偏移,风声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落。
咚丶咚丶咚。
“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