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口:“快。”
另一位上了年纪的太医迈了出来,颤颤巍巍地为明姝搭脉。粗糙的指尖刚搭上去,他便变了颜色,如同触了电一般。
他们的神情,几乎已宣告结果。
“微臣才疏学浅,并未见过此等脉象,不敢妄下论断。”他低声道,“兴许……院判大人能为娘娘诊治。”
倘若明姝没有记错,太医院有一位院判,因年事已高,挂着名却不常在太医院。曾经为太后诊治过,太后病逝后,念着老人家的年纪,宫里也并不去惊动他。
如今却说要请他出山,结果昭然。
男人的脸色已十分阴沈,太医已不再说话,神色张皇,好似刑场上等待裁决的犯人。
“……”
率先打破沈寂的,是女子温和坚毅的声音。
“我知道了。”
明姝环视一圈,最终落在萧以鸣的身上:“不论是什么,我都有所准备。”
她不想她的事情牵连到其他人。
太师椅中的萧以鸣垂着视线,沈默良久。这个男人一旦执拗起来,谁也劝不动。
明姝颇为苦恼,前面跪着的人抖如筛糠,在不经意间,他们朝她凑近了些,盼着她能救他们于水火。
其实萧以鸣本身也会医术,对她的情况再清楚,不过叫他们来,不过是确认。
“陛下放心。”明姝深吸一口气,“此前已有师父为我看过,我的身体并无任何不妥。”
太医们好像抖得更厉害了。
“……”许久不在京城,她已不知道该如何与这些人相处。
气氛依旧僵持着,浓黑的眼睛里似乎要滴出水来。明姝起身上前,众人便将脑袋埋得更低。
“你们先退下吧,我与陛下有话说。”
男人没有回答。
最终,马公公左右瞧了瞧,示意众人退下。
太医们左右相看一眼,见皇帝没有呵止,这才如蒙大赦,飞快地退下。十几个人退出去,居然能一点声音都不带。
过了一会儿,屋中只剩下明姝与萧以鸣二人。
就连马公公,也在诸位太医离开后,示意宫人们退下,由他带上门。
“陛下。”明姝唤他,宽慰道,“我如今没有任何不适,陛下不必担心。”
走得近了,明姝才发现,男人擡起的眼睛泛着红,她吓了一跳。
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便笼罩了一个阴影,一阵巨大的力道将她揽了过去。
萧以鸣再一次抱住了她,掌心死死地扣着她的肩,滚烫的胸膛也有轻微的抖动。
他害怕至极。
害怕才得到,又要失去。
明姝感受到脖子上的力道,尝试挣扎之后,无奈放弃。
明明随时可能会死的人是她,怎么反而他的反应更大些。
“我真的没事。”明姝轻声安慰。
明姝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在一个安慰,小言的丫头五六岁的时候受了委屈,就爱往她怀里钻。她也不怎么会哄孩子,只能反覆地喊“没事”。
正想时,额头抵上了一个硬邦邦的胸膛。
将一个二十几岁的帝王与一位五六岁的丫头,实在太过大胆,明姝连忙驱散了脑海中的想法。
安慰了许久,终于见环在身上的力道变轻,明姝立即道:“时间不早了,还是早些安寝吧。”
“……”
男人身子一僵,明姝便迅速地退了出来。
女子皙白的脸颊上挂着浅淡的笑容,带着些许歉意,但是难掩疏离。
这样的神情,让萧以鸣将想说的话从喉中咽了下去。
明姝告退,便慢慢地退开。
出于对她的了解,萧以鸣停在原地,没有追上去。
可当女子的身影迈出门外,他的脚步才急促地跟上去。想一直看着她,又怕被她发现。
无名的焦灼再度升起。
女子已回到房中,门内落了锁,很清脆的一声。萧以鸣识趣,没有多靠近。
颀长的身影只是站在门外。马公公提来一盏灯,被他一只手拂开。
不想被发现。
屋内留了一盏灯,窗口开着,但人影早已经不见。
如水的月华铺在墙面,一大一小两个影子在夜里孤零零地站着,颇为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