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以鸣的指尖颤了颤。
几乎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下令似的,她也不曾意识到自己在跟谁说话,只是关心他。
来自她心底,最本真的关心。
萧以鸣感觉掌心温热,接过她递来的食盒。用过膳后,他接受她的建议,打算小憩一会儿。
殿内的屏风后有安置的床榻,供人小憩。迈向屏风之前,萧以鸣忽然想到什么,道:“今日案几上正好是有关明家的奏章,你可以看看。”
不想她回宫,所以他刻意提出一个她难以拒绝的建议。
正好明姝也不想回去听梓鸢念叨,便欣然同意。
萧以鸣转到屏风后休憩,明姝则来到案几前。
这是一张长案,四角俱是昂扬的鎏金龙头,气势逼人。案几上朱色封皮的全是折子,比先前在宫外宅子里看得更加厚重。
有些折子不便带出宫,也只有在承德殿才能看到。
之前整理过,如今明姝也不再忌讳。案上摊开的折子便是弹劾国公府欺上瞒下,卖官鬻爵一事。
两年之前入狱的明二公子不仅出狱,还出任官差,自以为有了官家庇护,便愈发无法无天。
明姝又翻出几本折子,诚如萧以鸣所说,这些做在明面上的事,的确更好处理。一旦开始惩治,自然而然拔出萝卜带出泥。
不好处理的是青鸟司的往来关系,都是暗中联系,没有实据。
明姝越看,越发沈浸起来。这案几上的折子,还有许多为明家辩驳的声音,从数量看,足以盖过先前的弹劾。
倘若她再动摇一些,恐怕也要被这些声音影响,以为明家一心为国,却还被人嫉妒丶被人误解的受害者。
成日浸在这些声音的萧以鸣,会怎么想?
明姝合上折子,揉揉眉心。
她下意识地向屏风后望了一眼,泼墨山水图后安安静静,没有任何身影。
萧以鸣如她所言,在后面小憩,十分安然。
他任她查看所有折子,毫不设防,也接受她可能会做的任何动作。
明姝想了想,将弹劾明家的折子挑挑拣拣,叠放在一起。
数一数,只有五本。
明姝莫名觉得欣慰,这样少的声音,都能被他注意。
她回想起在吴泽的日子,人们的生活日渐丰裕。即使多年不见,也无可否认,他是一位明君。
思索间,明姝衣袖撞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直直栽落,发出闷响。
明姝朝案几下看去,是一本颇厚的奏章。摊开的折页里,明姝一眼就看见“青鸟司”三个字。
她立即打开看,那三个字却不见了,是工部的上书,要在宫中扩建摘星楼,以便上达天听,找到失踪的皇后。
营造也讲究风水堪舆,工部与青鸟司必然有往来。
洋洋洒洒的几百字全是说明扩建青鸟司的重要性,明姝失了耐心,正要合上折子,忽然听到了一点动静。
月白的屏风上出现了一道鹤立的人影,明姝的视线顿了顿,只见人影绕过屏风,露出一张憔悴的脸来,那双眼睛瞪直了,好像要将她瞧出一个窟窿来。
明姝瞬间心悸。
而下一刻,男人便如玉山倾倒,明姝立即起身,但没来得及,他已直直栽了下去,触地时发出巨大声响。
“!!!”
明姝立即上前,要说的话哽在喉中。他唇色苍白,双眸紧闭,看上去情况不太好。
“来人!”
明姝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失了魂似的打开房门,后背冷汗直冒。
太医来得很快,好似早在外等候。
宫人们训练有素地将躺倒在地的萧以鸣架上龙床,太医熟练地施针,马公公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所有人当中,只有明姝最为慌乱。
明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几乎要怀疑萧以鸣想给她设套安个弑君的罪名,又觉得他不会这么做。
龙床边,太医拈着银针,整个大殿静得出奇。
时已五月,明明早已入夏,明姝却感觉自己的掌心发冷。
彼时,一只手掌搭了上来,带着馨香与温和,明姝回过头,看见了梓鸢。
她朝明姝笑了笑,眼神中既是坚定,也是宽慰。
虽然没有说话,但却叫明姝感到心安。从梓鸢的反应来看,萧以鸣的行为在他们所有人的意料之中,与她无关。
约莫一盏茶过后,太医沈着地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