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以鸣转过身去,取来一封信件:“别说这些,还有事做。”
信件未有批覆,但出自巡城卫。
“城西流民作乱?”
只是瞬间,明姝便明白了用意。若城中流民作乱的事情闹大了传出去,便坐实了青鸟司所言“京中有灾厄”的卜辞。
这件事,确实与她相关。
“巡城卫先将此事叩下,我让他们加强城北戒备,在他们惹祸之前先擒人。”萧以鸣道,“但此事恐怕只是引子。”
明姝点头:“我知道,冲我来的。”
知道她要说什么,萧以鸣摇了摇头:“你若是眼下请辞,岂不是随了他们的意?事件平息,你便是他们口中的‘灾厄之人’,青鸟司也能借机在朝中树立威望,地位更加稳固。”
男人侃侃而谈,倒不像是为这件事费心的模样,明姝问:“你有办法?”
“幸好原先碰见过类似的事,正好依葫芦画瓢。”萧以鸣装模作样地叹息,“但总归是替人办事,有些不情愿罢了。”
正经之中带着些委屈的语调,明姝听出了点打趣的意味,哭笑不得道:“要我怎么回报?”
萧以鸣这才改正颜色,认真道:“你没有丢下我,我已经很知足了。”
两道认真的视线交汇之后,忽然又变得灼热。好端端地谈正事,气氛又忽然暧昧起来。
明姝轻咳一声,伸手拿起信纸在他面前晃了晃:“要不,先回信?”
男人接过信纸,蘸了墨回信。他写的字虽然笔画相连,但整体看起来依然清秀,单从字迹,便能看出写字的人心情很好。
接下去的信件大多无关紧要,有些不必回信的,被放置一旁,预备烧掉处理完信件,才轮到朝臣的折子。
与信件相比,折子里倒很太平,许多人说这几日天朗气清,和风丽日。其实天气与前几日相比无甚区别,但皇后才回宫,不敢说不好。
时辰一晃而过,午膳时辰到了,桌几上已批覆的信件和折子都叫人发出,还剩一半。
病休只有一日,明日要上朝,这些折子得看完。
做皇帝比想象中要累人得多,一上午过去,明姝的手腕都有些发酸,但不见萧以鸣有任何不适。
“用完膳,你先回去歇息。”萧以鸣望着女子有些疲惫的模样,温声道,“我感觉好多了。”
明姝不放心。
这话她昨日已经听过一遍,结果看到了被太医围住的萧以鸣。
“好多了”这三个字她不敢尽信,开口道:“我不走。”
见她执着,萧以鸣便没再提此事。用过膳后,两个人再次回到书房。馀下的折子多是些呈报,男人提笔写“阅”,再由明姝盖章,一气呵成,动作很快。
印泥有些干。明姝起身想去找马公公,身旁的视线迅速地扫过来:“去哪儿?”
果然他的话不能信。明姝颇为无奈,只见敲了敲印泥的盒子。
他的目光这才放人。
书房的文房四宝皆由专人管理,马公公为她寻来新的印泥,明姝查阅无误,点头再进书房。
案几上的人撑着脑袋,不知在思索什么。明姝走近一看,才发现他的眼睛阖着。
睡着了。
这倒叫她意外。思忖片刻,明姝还是选择不去打扰,转而进了茶室。
炭炉之中的金丝炭是新的,午膳之时有人来换过。茶水新沸,明姝悠闲细品,才觉得困意褪去了些。
之所以不叫萧以鸣,只怕他醒来之后也不肯去睡,毕竟还有那么多折子,不如趁着现在让他多睡一会儿。
除此之外,明姝也能趁机歇一口气。
即便是对异世的萧以鸣并不反感,但与皇帝待在一起,自然无法随心,多少叫她有点抵触。眼下他正好睡着,她也就借机休息休息。
茶过三沸,口中的甘甜已经消减。正好屏风之外有些动静,明姝整理衣裳,起身。
男人仍旧坐在长椅上,支着脑袋,一动不动地望向书架。若不是与方才的动作不一样,明姝还真怀疑他有没有醒。
她向他走去,刚迈开一步,萧以鸣便如梦中惊醒似的坐直了腰朝她看来,眼中警惕如小兽被捕。
可下一刻又恢覆了温和的面容,向明姝点头,故作平静。
明姝顿时明白:“是幻症?”
萧以鸣无奈点头。
他方才睁眼时在书架处见到了她,不敢打扰,直到后来听见殿中的脚步声,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