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遇见过如此令他疯狂的气息。
他的疯狂是掩藏在冰川下的暗流涌动,不动声色,无人察觉。
他若无其事,压制了所有不该有的躁动。
他的克制与冷静,到了令人恐怖的地步,直到此刻方显露出一丝端倪。
“你?”直面他咄咄逼人的目光,沈摇光后颈汗毛倒竖,连退三步,脸上血色尽失,“我不行的,我不是丶不是好人,我道貌岸然,我沽名钓誉,我臭不要脸,我的血是臭的。”
她显然是怕极了,怕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出去。”谢司危阖了阖眼眸。
沈摇光一激动,那种令他痴迷的甜香在血液里加速流动着,透过毛孔散入空气里,浓郁得叫他化身为魔,恨不得将她吞噬。
哒哒哒一阵小跑的声音,沈摇光惊慌失措地跑了出去。
谢司危在黑夜里站了一会儿,指尖微动,一张椅子拉扯着月光,被无形的力道拖到他跟前。
他在椅子上坐下,半个身子倚着靠背,擡起手,袖中飞出根藤蔓,在那根藤蔓即将缠上倒在地上的那个女人身体时,又是一阵哒哒的小跑声音,沈摇光红着眼睛折返了回来。
“谢司危,我是星辰派弟子,我不能对你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粉衣少女站在幽凉的月光下,裙摆不安地颤动着,一如她此刻胸膛里剧烈的心跳,“你放了她,我给你血。”
别人就算了,谢司危说起那医女的过往,让沈摇光做不到见死不救。
这个女人不应该死在谢司危的手里。
“你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你吸我的血,但是你吸了我的血,就不能再吸别人的了。而且,你得注意分寸,不能一下子把我给吸死了。”
沈摇光小跑出去,又小跑回来,这期间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她想到把自己献祭给谢司危,是为了救那个医女,还有个更重要的关键问题,成为谢司危的供血人,有可能意味着反被动为主动,牵制住谢司危。
自从谢司危将璎珞套在她脖子上,她的境地太被动了,处处受谢司危钳制,还被逼着与谢司危狼狈为奸,做些恶事。
如果真的像谢司危表现出来的,他沈迷自己的血,为了得到长久的血源供养,首先他就不能随意要了沈摇光的性命。
保证血源的品质,她这个供血人的心情也该受到照顾,他便不能随意胁迫沈摇光去做不喜欢的事,沈摇光的心再狠一点,往自己的血里掺点毒,将来与他同归于尽未尝不可能。
沈摇光做出这个决定,看似是冲动,其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谢司危笑了,本该缠上医女的藤,缠住了沈摇光,用力一带,沈摇光被迫向前走了几步,跌坐在他的怀中。
谢司危低头嗅闻着沈摇光颈间的气息。
不是他的错觉,那股甜香的确是更浓了,透过她的肌肤,她的发,她的每一次呼吸,有意识的,冲击着他的灵魂。
谢司危感到惊异,同时颇为不解,为什么这世上会有人的气息如此好闻,为什么他偏偏只在沈摇光一人身上闻到过。
怀中的身体紧绷如弦,他只是微微垂了下脑袋,她便不可抑制抖了一下,声音里藏着惊恐,问:“开始了吗?”
“不急。”谢司危一向有耐心,在发现沈摇光很好闻以后,他不也是端着伪君子的范,忍耐到了如今么?
他怀抱着觊觎已久的猎物,一寸寸嗅闻着,想要将她的气息烙进灵魂里。
悬在头顶的刀,欲落不落的,才是最折磨人。
沈摇光能感受到谢司危每一次微小的动作,包括每一次呼吸,都在她的感官里被无限放大。
谢司危撩起她披在后心的发,露出颈后一截白腻的肌肤,冰凉的指尖轻轻抚着,轻声说:“待会儿我会刺破这里取血。”
沈摇光后颈一粒粒冒着鸡皮疙瘩,僵得更厉害了。
提前告知,比突如其来的袭击更考验心理。
藤上的刺扎入肌肤时的刺痛感,以及被取走血液时的绝望感,仿佛有了实质。
“别怕,我会轻一点。”感觉到沈摇光僵得厉害,谢司危难得安慰一句,冰凉的指尖离开的刹那,立即有细瘦的藤蔓缠上沈摇光的脖子。
沈摇光此前见过谢司危的藤蔓是怎么杀人的,那些藤蔓各有各的粗壮,绞死蛇妖时所用之藤,更是粗如木柱,此时缠上她的藤蔓却是只有面条粗细,攀绕的动作轻柔缓慢,像是怕弄疼了她,藤上更未什么尖锐的倒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