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没了,你就拿着我们藏起来的那些东西快跑。”老人的眼睛扫过那几个目光不断流转在他们这边的瘦子,察觉到了很深的危机。
“咳咳,到时候不用管我,就让我烂在这里,你……你拿着那些东西快跑。”
男孩说不出话来。
老人死后,他就只能孤身一人。
偌大的一个世界,也不会再有关切他的人了。
男孩的眼泪鼻涕堵住了,发出呜咽声。
但是爷爷展现出了他从所未有的心狠,他抓着男孩的手,直到把男孩的手掐出了一道道红痕:“听到了没有?”
男孩含着眼泪点头。
老人知道男孩跑的很快,但若是有人围堵,男孩不一定能跑的出去。
他们现在所躺的地方,是老人曾精力尚好的时候,从一群小乞丐手中争夺斗殴所留下的。
这几天,他曾经展现的凶狠和不要命的冲劲所制造出来的强撑的威严,已经被他的生病而弥散了七七八八。
剩下的一两分,也会在他失去最后一丝力气的时候,把男孩当做泄愤的物品,奖赏给他们恶意的欢乐。
老人抚摸着男孩布满泥泞的脸蛋,揉过男孩因为吃不饱而凹陷下去的脸颊。
他希望这个男孩活下去,活下去。
于桑之走在树林里,眼前的树林漆黑一片,突然有几点星星点点的如同萤火一般光,从远处逐渐汇聚丶聚集。
绕过了于桑之的脚踝,绕过了她的手臂,绕过了她的头顶,再越过她的脚步,照亮了于桑之的去路。
如同漆黑一片的夜幕被照亮,萤火一般的光辉在其中像是燃烧着的蜡烛,随着她的脚步,一支支点亮又一支支熄灭。
像是神明在眷顾他的信徒,身前一片光亮,身后一片黑暗。
一步。
男孩的爷爷捏了男孩的脸。
两步。
男孩的爷爷擦了男孩哭肿的鼻子。
三步。
男孩的爷爷暴起青筋。
四步。
男孩的爷爷凸起眼珠。
五步。
男孩的爷爷最后抓紧了男孩的手。
六步。
男孩的爷爷控制不住力道,把男孩的手抓出一片红痕。
七步。
男孩的爷爷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男孩。
八步。
男孩的爷爷瞳孔涣散。
九步。
男孩的爷爷终于坚持不住。
十步。
手逐渐垂落,落在灰尘沾染的大地上。
也是第十步。
男孩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
手腕的垂落,意味着这个自小流离颠沛的男孩,将要失去他世界上最后一个羁绊。
身前的萤火,一根根点亮。
身后的萤火,一根根熄灭。
仿佛是夜色下的白蜡烛,随着男孩的哭声涤荡。
男孩哭的意识模糊,甚至没有发觉到几个瘦子按着剩下的地面,正缓慢的起身。
因为悲痛,男孩短暂的忘记了爷爷的叮嘱。
也因为悲痛,然而忽略了角落一闪而过的刀光。
其实那根本算不上一把刀,那只是他们捡来的农夫丢弃的生锈的一把镰刀。
用来割草尚且觉得慢,但在此刻,用来割破一个男孩娇嫩的肌肤却显得绰绰有馀。
伴随着黑暗中隐秘的危险,萤火终于照亮了这座寺庙。
短短四座土墙。
连遮风挡雨都尚且做不到,却成为罪恶的温床,死亡的葬地。
庙里的气氛很悲痛,怎么能这么悲痛?
然而,寺庙里的气氛也很欢快,欢快的人露出尖锐的獠牙。
渴望将等待已久的猎物一吞入腹。
在这样的一瞬间,萤火渐渐从寺庙外踱了进来。
所有人都楞住了,除了那个沈浸在悲伤里的男孩。
因为死亡的气息将他淹没,因为过度的泪水让他看不起视线外朦朦胧胧的世界。
寺庙里的人一瞬间全都警惕起来,然而在看清眼前人的下一刻,他们又不自觉的放松了身体。
无他,因为眼前人实在是太无害了,仿佛尖锐一点的树叶都要将她娇嫩的肌肤割破,仿佛灼热一点的太阳都要将她灼伤。
那张面孔仿佛命运的馈赠,透着他们永远也见识不到的精致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