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隐瞒
阿玄的剑锋又一次染了血。
暮色中, 他半跪在泥泞的小路上,剑尖抵住一名山匪的喉咙,血珠顺着剑刃滑落, 混入雨水。花娘缩在树后,攥着药瓶的手指节发白。这已经是南下路上第七次遇袭——阿玄斩杀的恶人越多, 仇家的悬赏令便如雪花般贴满沿途城镇。
哪怕阿玄的剑再快,再英勇, 也抵不过一轮又一轮的车轮战。
他的白衣早已染成斑驳的暗红, 旧伤叠新伤,腰间一道刀疤还未结痂,今日左肩又添了箭伤。
“花娘,过来替我包扎。”他回头冲她笑,嘴角还沾着血沫,眼神却亮得灼人。
花娘咬着唇替他拆开绷带, 指尖触到他滚烫的皮肤时,阿玄忽然捉住她的手。
“疼吗?”她问得轻, 睫毛上还挂着泪。
“疼,”他盯着她泛红的耳尖笑, “但你在, 便不疼了。”
这句话成了咒。
此后每夜露宿荒野,阿玄总要把她裹在披风里,下巴抵着她发顶絮絮叨叨:“师父说江湖险恶, 要学好武功下山才不会被欺负。可若险恶里有个你, 我倒盼着这路再长些。”
花娘羞得往他怀里钻,却摸到他后背一道狰狞的鞭痕——那是三日前为护她被流匪抽的。甜蜜掺着血腥, 像掺了砒霜的蜜糖,叫她每口都咽得心惊。
这一路来, 她既是甜蜜,又是担心。
而此刻,他们再一次见到了新的村落。
“走吧。那里。”阿玄笑了下,哪怕身上还有伤疼得很。
他露出了小小的尖尖的虎牙:“这次我们一定把他们甩掉了。”
他有着自己的骄傲:“等我这会儿伤好,定叫他们一个个做不敢出头的老鼠。”
“他们本身就是老鼠,你才是大英雄呀。”花娘在心里这样说。
阿玄停住脚步时,山道旁歪斜的木碑正被夕阳镀上一层血色。碑上“恶人村”三个字刀刻斧凿般凌厉,裂隙里爬满暗红的苔藓,像干涸的血痕。
花娘攥紧他后襟,有些害怕。
“好奇怪。”她小声说:“这个村,居然叫这个名字。”
“怕了?”阿玄掌心按在剑柄上。风掠过道旁野栗树,叶片相击声里混着铁链拖地的轻响。
“恶人村”的木牌歪斜地插在土坡上,字迹被风雨磨得模糊,倒像是“善人村”。
花娘咬了咬唇,脸泛红,嘴硬:“不怕。”
“少侠是路过?”田埂边直起个戴草帽的老汉,裤脚卷到膝盖,腿肚子上有道陈年刀疤。他笑眯眯地递来一竹筒凉茶,袖口沾着几点暗红,像是朱砂。
阿玄接过竹筒,馀光瞥见老汉腰间别着的烟杆——铜锅上刻着工部军械库的鹰隼纹。他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甘甜中带一丝铁锈味:“老丈,村里可有借宿的地方?”
“巧了!”老汉一拍大腿,“村东王寡妇家刚空出间厢房,被褥都是新晒的。”
王寡妇家的竈台飘出炖鸡香。
“多吃些,瞧这姑娘瘦的。”妇人舀了勺鸡汤放进花娘碗里,腕上银镯叮当作响。花娘低头喝汤时,瞥见竈台角落堆着几捆破烂的书,不过封皮上的字她不认识。
阿玄夹起一块鸡肉,顿了下。
他笑着岔开话题:“大娘这手艺,倒像京城醉仙楼的做法。”
王寡妇手一抖,汤勺磕在锅沿:“少侠说笑了,乡下粗食哪比得上京城……”话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孩童嬉闹声。
三个总角小儿举着风车跑过院门,最大的那个脖颈系着红绳,绳结上拴着枚残缺的玉珏。
花娘呼吸一滞——那玉珏的纹路,竟与三年前她在青楼见过的某个恩客随身玉佩一模一样。
这会儿,花娘也有点紧张起来了。
晚上。
似乎感受到阿玄的不一样。
王寡妇格外和善。
王寡妇抱来新絮的棉被,熏过艾草的香气掩不住淡淡霉味。
“委屈二位挤一挤,”妇人歉然笑着退出房,“西屋漏雨,实在住不得人。”
花娘盯着唯一的那床锦被,指尖无意识绞着衣带。
阿玄却已利落地铺开地铺:“你睡床。”
烛火将他身影拉长在土墙上,随雨声摇晃成孤独的山峦。
三更时惊雷炸响,花娘从噩梦中惊醒,发现锦被不知何时盖在了地铺上。阿玄和衣而卧的背影近在咫尺,脊背宽阔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