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苏慕咬紧牙关态度诚笃的保证:“日后苏家只要有我方寸之地,便有小妹你的立命之本。日后这个家里,便不是徐氏一手能左右的了。”
徐氏能否左右苏家,苏云烟不在乎,自己只要母亲的嫁妆。
要知道,从小到大苏云烟吃过的家训便是靠山山倒靠水水跑,父母且靠不到,怎会将希望寄托在同父异母的二哥身上?握在自己手里的钱,才是真正的‘立命之本’。
苏云烟拿起母亲用过的掐丝垒花铜镜,细细的瞧着镜中的自己,没有应答苏慕的话。
苏川与徐氏借故说自己要照顾宾客,账房却也不说来搭把手。兄妹两个对着库房里的东西查缺补漏,一笔一笔的账目落到实处,到了天黑都没有清点完。
直到第二日日初,兄妹两个才勉强整理出一份缺漏的单册,求了二哥找人誊抄,苏云烟赶紧回到刚修好的暖阁去歇着。
这暖阁背面是火墙,下面是暖炕。
深春入夏的时节本用不着这些,但苏川还是允下修了起来。毕竟苏云烟过不了多久就要出嫁,这屋子修好腾给谁住都是好的。
苏云烟一头栽进软枕里,浑天黑地的睡上了好一通。待到醒来,时候已经过了晌午。
许姑等在青纱帷账外,听见‘哼哼唧唧’两声,便掀开帷账走进床阁:“小姐安歇好了?正好鸽子汤也炖好了,起来用些。”
“嗯。”苏云烟懵懵的坐起身,接过许姑递过来的温水:“二哥将单册送过去了吗?”
“送去了。”许姑回道:“这些人太狡猾了,谁能想到好好的登云履,内嵌的黄金鱼饰都被抠下来了。若不是小姐仔细,一个个翻开对比,还真找不到到底丢了多少!家主见到,也是一惊。”
“父亲多忙啊,怎么会留意到这些事情?单单是嵌在母亲婚鞋上的那么一条纯金的小鱼,就够寻常百姓吃上小半年了……若非是父亲知情故意纵容,他定会勃然大怒。”
“是,小姐猜得不错,家主发了好大的火,根本忘记了小姐狠煽迎儿小姐那一巴掌。家主指着徐氏鼻尖骂,说是家里遭了贼都不知道。”许姑无比兴奋:“看那迎儿小姐机灵模样,又一次弄巧成拙了。无论这次能否证明徐氏偷盗,家主又要冷落她一阵了。”
苏云烟将茶盏递还给许姑:“人家续弦,在发妻面前都要行妾礼,可我们现而的当家主母,可是真威风,还偷发妻的物件。昨日我一通打理下来,才知道母亲的嫁妆都是外祖家花费了心思的,这样受宠家势显赫的女儿下嫁给父亲,却还要膝下有子才能入宗祠,真是可笑。”
“从前在老家便罢,自打家主调任入京,主母的娘家山高水远且不大起势,家主便也对她不尽温热了,日子也就没那般的好过了。”
许姑说到了伤心处,昂起脸看向帷账,擡手作势打理几下,实则是不想叫眼泪落下。苏云烟听得,也暗地里叹上口气。
本是得了件大快人心的大好事,心中却也不尽畅快。
许姑比自己年长十几岁,自己还未出生的时候就被母亲买到身边,是母亲身边的老人了。母亲过世的时候,自己都还是个不知‘生死’为何物的小娃娃,母亲只得拉着许姑的手一阵托孤。
想着这么些年,父亲冷落徐氏刁难,真正相依为命的也就只有许姑这一忠仆,苏云烟便上前将许姑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两人走到外边的茶桌前坐下,盘算着以后的事情。
许姑对丫鬟摆手:“去给小姐的鸽子汤端过来。”
而后她便理了理凭几一侧的迎枕,叫苏云烟将手肘靠上去好舒坦些:“等到杨家小姐进府门,一切就都好了。”
“哪能那么快呢?”苏云烟细里盘算到:“今日梁夫人赴宴,只是探探口风。待大公子上门,才是正头日子,这事才算是定下了。定完了这桩亲事,梁夫人才会转头帮我二哥提亲。”
苏云烟语气淡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可这是她的婚事啊!
“小姐是不是不愿意嫁梁大公子?”
听了这话苏云烟先是一怔,而后心中慌乱如同打鼓一般。
许姑遂看着苏云烟长大,但最近也愈发猜不透她的心思了,甚至开始以为,苏云烟是为了报覆徐氏将他们母女踩在脚下,才应下了梁冀的婚事。
于是开口询问:“小姐若是真的不喜欢,定要说出来才好,只要好好说明原由,梁夫人会明白小姐的。我瞧着梅先生对小姐也极为上心,梅家家势不在定北候之下,肯定不会叫小姐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