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苏云烟的话往下合计,梁冀便也顺下了心中的这口气,转身接过女侍手中的药膏,将苏云烟的手臂轻轻拿到自己面前,一点一点的细细涂药。
手上轻轻的,不敢加一丝丝力道,看不出有半分习武之人的粗重。
梁冀一边涂药,一边轻轻打到吹着伤口:“你说说你,人家叫你去你便去?”
苏云烟无奈的笑着:“苏家早就不如从前了。当初苏府宾客盈门,父亲辞官后便又门可罗雀了。母亲过世的时候我只觉得人走茶凉,现如今倒是感觉到了,人未走,茶便已经凉了。她那我二哥做威胁,我怎敢不去?”
“怎会如此,你父亲不是还有很多学生?”
“李曦年在蕲州做的事情被上禀雍京后,父亲的那些学生便都不多往来了。好在家中还有些家产傍身,不然如今一大家子只靠着二哥二嫂的家私过活,还不吃空它?”
说到这苏云烟忍不住苦笑了:“远的不说,就说孙姨娘吧,从前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想要扶正的心思,如今便也不提不念,只是好好侍奉父亲了。她也知道这个家经不起过多的折腾了。”
“她不是为着苏澈,才想要扶正的?”
“二哥为人谨慎生性多疑,你觉得孙姨娘扶正,二哥会不多心?本就摇摇欲坠的苏家,经不起太多的风浪了。”说到这苏云烟看向梁冀的眼睛:“怎么在说永嘉郡主的时候,你的脸色都不曾变一下?不像是提起从前与你有过婚约的人似的?”
不说便罢,这一说梁冀心中反而发毛,急忙解释:“什么婚约?哪有的婚约?我可没定过什么婚约,你不要乱给我牵线。”
“我又没说什么,你急什么啊?”
梁冀赶紧转了话锋:“明日,你在账中歇着,我将承衍留给你。若是谁来找你的麻烦,我叫承衍替你挡了回去。若是闷了,便带着承衍,躲着那郡主些走。免得她又来找晦气,我不在你身边,你又不好应付她。若是想回家了,便等着我回来,叫人套车送你回家。”
“不用担心我。”苏云烟看着梁冀修长的睫毛在脸上烙下的影子:“你进山行猎事有多变,带着承衍安全些。谁还能来找我的晦气?就算是找了,我不接招便是了。”
“这事你不用操心了……刚才进山,我打了只白狐,狐毛柔顺油亮,带回去处理了,入秋时候给你新做个锦裘,纳成毛领子,正好。”
两人相视一笑,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梁冀放着圣上不管跑回大帐看媳妇的事情传了出去,人都说梁冀惧内。但经由许姑出门多番游说辩论,永嘉郡主驾马撞飞苏云烟的事情便很快的传了出去。
届时人们才感叹永嘉郡主的飞扬跋扈,对苏云烟的咄咄逼人。
但那终究是裕王爷的女儿,谁又敢多说些什么?
然人人应当恪守本分,安分守己,就算是裕王府也不能例外。第二日下午,许姑便很是兴奋的跑回帐中,拉着苏云烟便说道:“大奶奶,我今日结识了许多世家小姐身边的女侍,你猜我听说了什么?”
“什么?”
“今早,裕王爷将永嘉郡主叫到跟前一顿训斥,骂得很大声,许多人都听到了!”
苏云烟举着残破的手臂,吃力的端盏吃茶,看了看许姑又垂眸叹气:“哎……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大奶奶的意思是她还会找二公子的麻烦?”
“冲着裕王爷骂她的份上,大抵是不会在这件事上纵容她的,只是听说,我那两个弟妹,李氏和钱氏,挺想要巴结这位郡主的。”
“人家郡主哪里看得上他们呢?”
“若是他们也不喜欢我,不是就能看上了?”
许姑看着苏云烟眼里的笑意,捂着心口一阵惊叹。好容易解决了徐氏这个缠人的鬼怪,又要跳进另一个宅院的深坑,这令许姑不急有些怜惜自家主子。
好在苏云烟受了伤,梁冀留了许多人在这挡着外人,这叫苏云烟安生了好一阵子,什么李氏丶钱氏丶郡主,一概不能见苏云烟一面。
遂苏云烟没事去晒晒太阳放放风,没事到后山抓抓野虫挖挖芋头,架起小炉子,和许姑烤些梁冀带回来的野味,倒也闲适非常。
直到圣上准备拔营回城的时候,苏云烟整装上了马车跟随梁冀身后,才再一次见到了永嘉郡主。
永嘉郡主依旧骑于马上,女中豪杰一般的姿态鄙夷的看着金丝雀一般的苏云烟。苏云烟本还撩着车帘向外张望,寻找自己的二哥,永嘉郡主却调转马头朝苏云烟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