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的天气,雨伞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林夏回到医院时几乎浑身湿透,雨水顺着她的发梢和衣角滚落,砸落在地板上。
她找了块干净的毛巾,慢吞吞擦着打湿的头发。
双人间的病房里暂且只住了林建树一个,他带着氧气面罩,仍旧处在昏迷不醒的状态,脸色蜡黄干枯,谁都能察觉到他的生命力在一点点流逝。
林夏从书包里找到手机,擦着湿漉漉的长发走到窗前。
窗外的天空还是阴沈沈一片,雨点落在玻璃窗上,发出沈闷的声响。
比起电话,她其实更喜欢短信。听不到对方声音时,斟酌字句的文字屏蔽了那些起伏的情绪,交流起来更为客观。
但是有些话不得不直接说。
她看着发亮的手机屏幕半晌,犹豫了会儿还是选择拨号。
新闻发酵愈演愈烈,已经有记者打探到宋舒玉的住处,这栋公寓楼外连着好几天都有拿着摄像机的人蹲守,这栋高级公寓的安保尽职尽责,目前还没有可疑的人物能混进来。
宋启博的保镖团队派了两个人,二十四小时守在他公寓门前。
宋舒玉看着两个黑衣的壮汉冷笑一声。
他父亲说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实际是让他在这紧要关头不要再出现在大众面前闹出什么事情给公司公关进一步添麻烦。
电话铃声响起时,宋舒玉正在自己公寓里处理邮件信息。
除了那段剪辑过的视频外,有好事者又扒出来一段完整的视频监控,那是那个夜晚街头发生的事情。录像里清晰地看得见他把女生护在身后,和精神病混在一起的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在舆论氛围里对他已经恨之入骨的网民们顺藤摸瓜地开始扒这个女孩的身份信息。
他不介意别人怎么评价自己,却不能不在意林夏的安危。
也因为这个原因,这几天他都没出现在学校,不给重要的人带来麻烦。
敲了敲笔记本键盘,那些努力从细枝末节找到林夏个人信息的网友名单和词条内容压缩成文件打包发出去。
“及时处理。”他在邮件正文里加上短短一句话。
瞥见亮着的手机屏幕上的来电通知,他独处时一向面无表情的脸松动了些。
电话接通,语音通话那头传来沈闷的雨声,还有清晰平缓的女声。
“宋舒玉。”
公寓的隔音效果很好,窗外是浩荡的雨幕,隔着厚厚的玻璃公寓内像是被按了静音键,呼吸声清晰可闻。
他能想象到电话那头少女乖顺低垂的长睫,和睫毛阴影下平静包容一切的眼睛。
即使还在为前几天她不偏向自己生气,宋舒玉说话的声音还是不自觉放缓。
“什么事。”
声音停滞了两三秒,只有鼓点般细密的雨声持续作响。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电话那头的人深吸了一口气。
“你听你父亲的安排出国吧,不要再回合川了。”
笼罩这座城市的雨幕里,除轰鸣雨声外一切都沈寂下来,像是一艘即将倾覆的船。
宋舒玉眸色冷了下来,他站在落地窗前,视线落在城市半空的阴云。
“他找你说了什么?”没等电话那头的人出声,他合了合眼,语气里带上了倦意。
“林夏,你不要乱想,你在哪,我们见一面。”
少女这次回答得很快,声音清晰坚定。
“不用了,我们不用再见面了。”
“我觉得你出国是最好的选择。”
城市半空炸开惊雷,刺眼白光照亮满天厚重的阴云,宋舒玉浅棕色眼底被光照亮,转瞬间那光亮又熄灭。
少女拒绝的很坚定。同类对彼此的认知很清晰,比如说相同程度的倔强,认定了某条路就坚决不会回头。
他觉得这几天来的担心,刻意不联系林夏不给她添麻烦像个笑话。
心脏血液迟缓地流动,声线也带着冷意。
“你是真的觉得出国对我是好选择,还是和他们一样觉得我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害怕吗,害怕一个精神病人的孩子,觉得我离你远远才是正确的?”
无论他如何质问,电话那头都静悄悄的,许久后,林夏声音再次响起,声音依旧平静到毫无起伏让人有一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
“我只是希望你能更轻松地活着。”
“宋舒玉,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