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常嬷嬷便看见杜鹃在院门口跟西小院的丫鬟嘀嘀咕咕。

西小院是二小姐住的院子，常嬷嬷心里一直存着一口要跟二小姐一争高低的气儿，本就不乐意见东小院的人与西小院交好，何况前几天，那青鸾，明明是东小院的丫鬟，却跟着二小姐出去采买去了，她当时闹出那样大动静，那是只给封家丢人吗，那也给她们大姑娘脸上蒙羞啊。

所以常嬷嬷当时便要去斥责杜鹃，但还不等她走到跟前去，西小院那小蹄子便看见了她，两个小贱蹄子一对眼神，当时便作鸟兽散。

上午还有账目要去同那妇人扯皮，天一天天凉起来，大姑娘的秋装，也应该去给置办上了。还有许多事情要忙，于是两人既不嘀咕了，常嬷嬷也就暂时放下了。

可她中午从那妇人那里带着一肚子气回来，到小院门口一看，杜鹃竟还在嘀嘀咕咕，这回换了人，直接就是那妇人身边管事丫鬟。

常嬷嬷火儿一下子便起来了：那院儿究竟有什么好！一个个的都削尖了脑袋要往那边蹭！

“杜鹃！”

常嬷嬷厉声叫：“你过来！”

领着杜鹃往屋里走的时候，又看见那青鸾拿着个树枝，在地上不知写写画画些什么。

常嬷嬷犹豫了一下，终还是觉着若决心杀鸡儆猴，自还是杀那只最闹腾的才好，于是她纵心里也有对萧青鸾的忌惮，却终还是伸手也指了她：“你也过来！”

萧青鸾看了杜鹃一眼，杜鹃冲着她点了点头，于是她便也极其痛快地，扔下手中树枝，跟着常嬷嬷屋里去了。

“都给我跪下！”

封明心正在屋中看书，一见常嬷嬷要教训下人，便要起身离开，这次常嬷嬷却叫住了她：“你也应当在旁边看着，将来出了嫁，也得管家理事的。”

是啊，将来出了嫁，也是得管家理事的，常嬷嬷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却直到封明心十七八岁，都开始才想起来要教她这回事。

萧青鸾想：得亏封明心与常嬷嬷并不亲近，不然这还真是神仙来了也扶不起来。

封明心便又坐下了，还是捧着她手里那本不知读了多少遍的女则，视线并不往她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的身上落。

常嬷嬷先开口骂杜鹃：“说了多少次了，别跟那院里的人走那么近，万一她们生了什么害大姑娘的心，到时候你们担得起这责任吗，啊？”

杜鹃低着头不说话，是萧青鸾开口了：“嬷嬷既也知那院向来对咱们不安好心，又为何这般要紧的事情，却始终不上心？”

常嬷嬷有点吃惊，虽瞧起来画眉那事后，她看上去一直在冷落萧青鸾，但实际上，东小院与她，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她也不勉强她做活儿听她的，她也别像当日那样，给东小院也闹得天翻地覆。

今日一时叫了萧青鸾过来是她冲动，但她明明也瞧见了，她就是个陪衬，她肯定主要还是，要说杜鹃。而且……

什么要紧事情？大小姐那里她事事留心时时在意得很，哪里有什么要紧事情！

萧青鸾一直留意着常嬷嬷神色，一见她脸上渐泛起疑惑，她马上便摆出了扼腕叹息的姿态：“镇子上专管说媒的张大娘子，已出入府上好几回了，从来只往西院去，没到东院来过，咱们大小姐可还比二小姐大上一岁，嬷嬷便没看出来，那院的，是想在这事上耽误了大小姐呢。”

婚姻之事是大事，这话放二小姐身上如此，放大小姐身上，自也是如此。

萧青鸾当然知道常嬷嬷在这事上肯定也用了心，但她还要让她，更有紧迫感一些。

果然，常嬷嬷一听她这话，眉头当时便皱了起来。她当然有她的想法，但是这些事，哪里用得着跟她们这些小丫头们讲。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个个早各怀鬼胎！

所以她只是摆手，想给这话含混过去，却还没来得及开口便给萧青鸾又截住了：“我知嬷嬷已相看好了舅老爷家的长公子……“

我就说你们一个个的心怀鬼胎！

常嬷嬷一听她这话，脸色登时大变，连她先前的狠辣做派几乎都要丝毫不忌惮，只是要跟她翻脸，却桌子刚拍到一半，又给杜鹃拦住。

她声音小小的，可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是有股看热闹不嫌弃事儿大的煽风点火味儿：”可听说夫人那边，是准备将二小姐嫁到京城里去呢。“

萧青鸾这些时日，看得最分明的一件事，那便是：常嬷嬷对于二小姐的感情，其实很简单，一句话就完全可以形容。

大小姐的任何东西，务必都要比二小姐那里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