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什么旁的原因，林歧小时候，有个对他还挺好的邻居婶婶，被人传谣言，说与哪个哪个男子有染。林歧也有帮着解释过，但可能是他那个时候毕竟年纪小，旁人都是一笑而过，并没人真的去听。

时间一长，林歧难免也觉得，可能这事也就像那些一笑而过的人，只是无聊胡诹罢了，其实没人把这事当事。

然而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婶婶一根麻绳，寻了自尽。

一个女人死，不算是什么大事，邻居叔叔哼哼唧唧了两天，也就该另娶另娶，还干什么干什么去，只林歧这么多年来，哪怕都长大了，这事也还是像根鱼刺，一直卡在喉咙里。

拔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但也就是根鱼刺而已。

就像现在，林歧明明不想用这种由头帮着萧青鸾去对付桔梗，但一想到若是桔梗没被斗下去，那肯定往后吃苦头的就是萧青鸾了。

——可能萧青鸾就是出于这种考量，才要这事要他来做，也算是逼着他站了队了。

这么一想，林歧肯定是很快就分出了孰轻孰重，膈应归膈应，却也还是要帮萧青鸾了。

所以你看，人就是这样虚伪的东西啊。

他一边这样感叹着，一边伸出手，在秦府角门处，拦住了正要出门的秦二，他手腕不知怎的一翻转，秦二袖中那方绣了桔梗花的崭新帕子便到了他手中去。

帕子在林歧手中，花一样翻转，他笑眯眯的：“秦二公子，听说你跟封府上一个叫桔梗的丫鬟，很交好啊。”

***

林歧这人，人前总一副不着调的样子，但其实萧青鸾看得出来，他很会办事情，只要他想。

所以她也就正常地往封府走，而后果然很快，林歧便追了上来。

他递给她一方帕子，她接过来，塞进袖中，说多谢。其他旁的诸如她要这帕子是做什么，这帕子他又是怎样得来的都不用说，他们俩便能都明白。

就是白首如新，倾盖如故，默契至此。

因而林歧给了她这帕子，人却仍在路上并没走时间，萧青鸾抬起头，颇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顺便还看见了他身后那气喘吁吁的小乞丐。

“有手有脚的，却天天非要这么偷奸耍滑的过活，我看也不是个事情，”看见她视线，林歧笑着说道，“所以以后就叫他跟着我混了。”

“那感情好。”

萧青鸾对这小乞丐一点兴趣都没有，方才之所以叫他到林歧跟前去，也不过是看不惯他贪心不足，想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于是敷衍完这句，萧青鸾便直接单刀直入了：“林公子有话请讲，没话的话您也看到了，我还有旁的事情要忙。”

林歧还是摸他的鼻子：“林公子什么的，也有点太见外了……”

“那林歧，”萧青鸾从善如流地打断他，用她新学会的脏话，“有屁快放。”

“您这也，太有失身份了。”

萧青鸾以为林歧会就势往下问她：那这个“萧”，与皇室那个“萧”有干系吗？

但林歧并没有这样问，他摸完鼻子，又清了下嗓子。很奇妙，就是清下嗓子而已，他周身那种仿佛已长进了他骨子里的吊儿郎当便能霎时全不见。他很认真地跟她讲：“或许对你来说，名声之事不算什么太值得在意之事，但对于桔梗这样的小镇姑娘来说，还是挺值得在意的。我不是什么君子，却也仍不齿这样的行为，是因为想到你一击不中，以后在封家日子恐怕会难过，所以才还是这样做了。因此希望你……”

林歧本想说的是“以后就该是别这样了”，话到嘴边又顿，改十分诚挚地重新萧青鸾弯腰：“还请青鸾姑娘能对桔梗姑娘手下留情些。”

萧青鸾本来还以为他是要挟恩图报，猛的一听见这话她也愣。不过很快她便回过了神，而后，自然是满口答应了。

然后答应完之后，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

就像是她现在这样。

萧青鸾一双惯常柔情似水眼睛盯着桔梗，却像是一支冷箭在钉着她裙角，桔梗丝毫不能动弹，只能是嘴上兀自在硬挺：“你从秦公子身上找到了我的帕子怎样？我就与他有些私情又怎样？这封府是衙门吗？哪条律例说了丫鬟不能跟人有情？你扯着小姐又是几个意思？”

怕就是一开始那会儿，桔梗一贯伶牙俐齿的，说着说着气势就又起来了，虽人还在地上被两个护院摁着在地上，话却已经渐掷地有起来，浑然像是无理取闹的是她萧青鸾了。

她道：“我告诉你！小姐名声要是因为你这三两句胡言乱语有损毁，你就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