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没什么客人这客栈看起来明日便要倒闭的时候,她的工钱从来也按时按量给。胡娘其实一直疑惑只斤哪里来的源源不断的钱。虽早出晚归的,也不常在这客栈里边待,可钱或者物,从来没见带回来过,身上衣裳只两三件应季的,袖口都磨出毛边了,甚至都不如她,至少还会照着过路姑娘时兴的样式偷偷藏了镯子在袖管里。不像是有钱人,也不像是大方人。
但大家都开始闹哄哄地叫她老板娘。
至于同山匪勾连上,那是再后来的事。大雪峰上人下来办事时有人认出了她,见店里生意不错,为首的那个便生了歹心,说要同她协作,叫她迷晕了在这儿歇脚的客商,再由他们来威慑着劫掠,事后钱财四六分,至于每年的纳贡,当然就此便免了。
他们这镇上谁人不仰仗着大雪峰上这窝山匪脸色过活,胡娘没什么能拒绝的本事。何况为什么要拒绝,着了道是他们过路的人傻子,能挣钱是她胡娘有挣钱的本事,谁会嫌钱多呢,她也想像过路的舞姬那样,胳膊上全挂满金链子,走起路来流光同腰肢一块儿摇摆。
这事只斤当时看起来不大情愿,但是来同他们谈那山匪保证了不会让这事传播出去,毁了他们生意,他便也默认此事,只是此后,愈发将整个店都交给胡娘打理,早出晚归了起来。
“这事是我同人商议好的,当然还是我来做,他也并没有不关心我安危,曾经好几次同我说不是长久计呢,”胡娘喃喃的,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想要从林歧这里得到确切的答案,“他还是爱我的吧,是吧……”
爱不爱这事,心里真确定就不会问出口,既已问出了口,便是已知晓答案了。
林歧看着她,眼神里有悲悯,但却不再愿意做知心大哥哥了,他站了起来。为了胡娘冗长而又翻来覆去说的爱情故事里那么一点有用信息,蹲了半晌,站起来时整条腿都是麻的,他哎呦着要去扶萧青鸾肩膀,给萧青鸾面无表情地躲开了,林歧边龇牙咧嘴地锤着腿边冲她直叹气:“青鸾,你还真是用完就扔啊。”
外头两拨人还在扯皮,不过听起来已经渐到了尾声了。毕竟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看起来是山匪那边率先妥协了,但要把所谓赎金加到五百两,镖师们骚动起来,吴镖头在安抚着,说着这钱会让萧青鸾来出。一听见萧青鸾名字,众镖师情绪更激动了,直接破口大骂的都有,还有人四处打量着,问她和林歧哪里去了,猜疑是不是就是他们俩专门给山匪引来的,毕竟走镖在外头,越是贵重物品才越是要低调,她当时非力排众议,要大张旗鼓地说这是赠给燕王的宝物。
因为本来就没贵重的东西,所以才声势浩荡。
萧青鸾神色不变,只斜眼去睨林歧:“看不出来,我家公子原还是个问讯的好手。”
林歧眯着眼睛看着她笑,正要说些什么,外头忽又响起火光刀兵声,二人俱吃了一惊,以为是只斤直接引着北蛮骑兵来了,却听见标准的京城官话于前头院落里大声喊:“官兵剿匪!统统放下武器!”
还不如是北蛮骑兵呢。
林歧把话咽下,悄悄的瞥了眼萧青鸾,果然看见分明的红光下,她却整张脸都绿了。
蝇营狗苟草菅人命贪赃枉法也就罢了,你还通敌叛国!大雪峰上的山匪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附近的山民早不堪其扰,也没见有人真心剿灭过,如今怎得来的这样快?说是没人去通风报信谁信?萧青鸾边气边脑子飞快转:只斤原还真是去找的燕州府衙,只是他们阴差阳错,另打探出了他确是北蛮的人。
事情渐复杂起来,萧青鸾边想还是要边气。等她回了京城,头一件事就是把当年太祖皇帝立过的官德祠再立起来,专扒这些贪官污吏皮挂里头,你这燕州知州名就做其中头一个!
“这不你男人来救你了吗。”她强忍着火,转头看向了胡娘,“你要是真信什么他爱你,你现在就直接走出去。”
今晚的大多话,都是林歧在同胡娘说,蓦然换了人,说话间神情语气还如此天差地别,胡娘难免一时间有些愣神,呆呆的,看着还真一副有考虑要不要直接走出去的架势。
萧青鸾刚压下去的火气便又有些上来了,夹枪带棒的:“看他是同官府说今日之事同你没关系,还是连同你一块儿交出去。”
官府兵一来,原先争执着的两拨人陡然安静,他们再在这里说话,外头便能听得见——已经有官员在看这边,问是什么动静了。
林歧旁边拉着她的袖子,小声提醒她:“咱们得走。”
萧青鸾看了他一眼。
“好吧好吧。”他便妥协了,袖中石子射向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