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人的人象征性地朝着人消失的地方放几支冷箭,也只好就这么回去交差。
“废物!全是废物!”果然当即便受了一顿破口大骂,只是骂完了,知府大人却还不往回走,明明那些山匪都跪着,兵刃也放在了地上,为首的还被绑了起来,俱已经伏诛了。
都监与千户长交换下眼色,小心翼翼地贴了上去:“大人,那咱们便班师?”
燕州府这边同北蛮冲突并不多,但毕竟是边城,西边河间府固山关都已经开了战,得比平日里更细心提防着些呀。大雪峰上这群山匪是平日里跑得确实快,府衙又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尿不尽似的拖延到了今日,也并没多少人,脑子也平平,若真是想一举歼灭,等大雪封了山,只留出一个路口专门等候着,伏击一打一个准。他确实是并不明白,何必还要郡守专门下剿捕文书,何必还知府、通判、参军六品以上的主官都跟着来了。
万一蛮族真闹出点什么动静来,衙门里连个能拿主意的人都没有。
“班什么师?”知府拿眼睛瞪他,“郡守专门关照的,须得除恶务尽,你确定这便是所有的匪徒?没什么漏网之鱼?再有为祸乡里的你来负责?你去同郡守述职?”
都监讪讪地笑着,不说话了。
知府再狠狠剜他一眼:“拿凳子来!本官要询问犯人。”
参军也吃惊:“现在?在这儿?”
“现在!就这儿!还有旁边这些,也都给我抓起来,他们说他们只是住宿的客商,谁能证明?有没有与匪徒勾连,谁能证明?”
他说这话时手指向的是一直在旁没怎么说话的镖师们。
江南诸郡虽郡守知府们渐也不做人,可毕竟世家大族多,两相牵制着,总归是不至于太坏,反正这般证据都没有官府一言堂的做派是没太见过。当时就有镖师急了:“我们走镖的,有官府正儿八经发的通关文牒,我们同山匪勾连有什么好处,还要证明……”
余镖头冲他比了个住嘴的手势。他眼角余光里,原先跪着的、低着头的山匪,许多正渐渐地抬头,眼神直勾勾的,也大多转向了一个方向,那是还在喋喋不休的知府的后背与脖颈。
这可不太对劲。
略沉默了须臾,余镖头还是试图去叫知府:“大人……”
只是话音都还未落,燕州府知府大人身后那个山匪已站了起来,他不是首恶,身上没绳子,故拿起刀的动作也快,没什么蛮人常自诩的浩瀚潇洒,倒像是个暗夜里的杀手,肘只略向上抬了半寸,下一瞬,那颗方才还在喋喋不休的脑袋,便跌落到了地上。
“他想要殿下到时候将燕云郡另划出来,分封他做燕王,”男人脸上仍旧只是谦恭,“但是可惜山匪凶悍,不幸于剿匪途中死于匪徒刀下。”
“不错,他们汉人不是最注重什么名节吗,成了他的名节也好。”格罗先前让他去云台镇时便说了,同汉人那边的交涉,他全部自己拿主意便行,是老师想要燕云这块地,他没什么所谓,左右他要的是整个中原。不过这些并不妨碍他很欣赏他的做事,格罗一挥手叫了他起来,又问他:“这事你去告于老师了么。”
天光已经大亮,只是雾气有些重,朦朦胧胧的还是看不清楚日头,一片白茫茫掩映下,格罗手下骑兵手中箭都已搭上了弦。长途奔袭,并没带攻城梯之类的笨重物件,有士兵上前来,问格罗要如何列阵如何攻城。
边陲小城,还差不多已成了空城。格罗手中弯刀向前一挥舞:“列什么阵,以我为中!左半直接有多少箭!便往这城墙瞭望台上射多少!另一半,直接去叫城门!叫不动便撞!撞不动便砍!直接拿这城当作他们端人京城来攻!”
一番话说的周遭将士全热血沸腾。蛮人可不同于先前追击林歧萧青鸾那伙燕州府府兵,拉个弓都软绵绵的没力气,他们熟悉弓箭如同熟悉牛马,铺天盖地的箭矢射向于高空之中,又大雨一般落下,燕州城那残破的城垣上传来惨叫声,瞭望台上士兵拼死点燃了烽烟。
烽烟直冲云霄,可不会有支援的人来了。
北境的兵力几乎都在三镇,固山关已破,雁回城不知是怎么回事,看起来像是段岭走前专门嘱咐了龟缩着,大约是想不管境况坏到了何种程度,总归是有坚城可守。
对此格罗并不放下心上,他便不信,到时候整个端朝都失了守,只你一个小小的雁回城能坚持到哪里去,至于甘州么……总之,河间府给围了那么久都没人来救,燕州府当然也不会有。
浓雾像是被烽烟吹动了一般,散于倏然之间。
格罗眯着眼睛看就在悬挂在城墙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