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她其实也有替殊儿考虑。虽封明心性子软她不大喜欢,可段殊也并非是个强硬脾气,将来主母太强势,反倒是容易生出事端。封家门楣是小了些,可家世有什么要紧,这一家子老小是蠢或庸,总归是都没什么坏心眼。最难得的就是这个,柔弱些就柔弱些,左右有她在一天,总不会让威远侯府受委屈的。
也有给封明心考虑。她虽也是嫡出,毕竟自幼丧了母,继母又不是个大气人,纵有忠仆柳嬷嬷在身旁回护着,将来婚嫁之事难免也要比之大小姐吃亏,跟了段殊到京城去,是她现今所有能看到的选择里最好的一个。
谁知人家心中竟不稀罕。
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让到小侯爷跟前去便到小侯爷跟前去,让赠什么便赠什么,谁知暗地里竟什么时候走要跟谁走怎么走都一一安排妥当了,还拿捏准了纵然她知晓也终不会拆穿她。萧青鸾这才想起来,今儿白日里到柳嬷嬷房中去时,封明心其实也在。
意识到自己是被自己从来没放在正眼里的二小姐实实在在摆了一遭的萧青鸾自然没好气,眼尾一扫林歧:“不是说并不愿给人瞧见吗?”
“吴亥都已经知晓了还遮掩什么。不过托你那二小姐的福,大约是想要各走各道,并没打算拆穿咱们,”都已到了深秋了,这地方竟还有蚊子,林歧两手向空中一合,清脆一声响,“别说,这二小姐还真是个有谋划的。”
萧青鸾再度冷笑,一时间是真有些想走到封明心跟前去,问一问她:你果真真心喜欢他?那好,现在不必你嫁予京城去了,雁回城的困苦日子,你可否还愿意去?
想了想还是作罢了,只是回头问林歧:“你怎么知晓吴亥已经知晓了的。”
林歧笑了起来:“你便不觉着这话拗口吗?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萧青鸾看着他。
“习武之人,戒备时与不戒备时,喘气都是不一样的,”林歧从来不在萧青鸾要动真格时还非要往上撞,当即便正了颜色,就是手还是指耳朵,“我自然是听到了。”
虽听声音,他们与吴亥之间相隔确实不过丈许,可听呼吸辨动向……
萧青鸾又想起赵乙要命丧于吴亥刀下时的情形。是林歧轻飘飘一个肩膀撞向吴亥,很没正形的打招呼的架势:“多谢兄台相助!只是不过寻常口角,不至于此,不至于此……”
吴亥先前泰山崩于前都不动丝毫的刀,经他这一撞,偏了赵乙的喉头。
她当时以为只是吴亥顺势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毕竟赵乙撞马车这事确实意料之外,赵乙实并没什么要行刺小侯爷的心。光天化日的,真因这事便闹出了什么人命官司来,纵然他是威远侯的人,也不好登时就清清白白地逃脱了。
如今看来。
萧青鸾忽然从旁边杂物堆里抄起一支长钉子向林歧心口处刺去。
她又不会武,纵然突然,行动也还是慢,但凡他身手有个中上水准,定是能稳稳逃脱的。
林歧没动。
钉子楔进林歧前襟,衣裳都扎透了,应该还擦破了些皮肉,他嘴里发出嘶嘶的响声,很是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样子:“纵然要试我,便不能选个开阔地方吗,周围全是杂物,你让我往哪里躲,伸手给你推出去吗?”
萧青鸾面无表情的把钉子抽回来,林歧又是嘶嘶好几声:“就为了不伤到我,你宁肯死?”
林歧伸手掸了掸袖子上的灰尘:“杀人哪里是只要狠下心来就能做得来的事,你没有力气。纵然我找来霜刃赠予你,你也未必真能扎穿了我肋骨去,何况如今你手中只是一枚锈蚀得快都要断了的铁钉呢。”
他又笑:“自然,也是有你要杀我我决计不会躲分毫的缘故在……”
真是霜刃他早就死了。拿她作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姑娘哄着顽呢。萧青鸾并不多听他接下来的胡诌,长钉子笼进了袖管里。
“……江湖高手打斗中可闻吐纳而判对手招式。习武之人五感通常比寻常人敏锐些,我身手确实还算可以。”角门内沉默良久,终是没说话声再传来,只是角门再次被推开的吱呀声响起,林歧问萧青鸾:“护送你到京城应当是没问题,真不要再考虑考虑我?”
衣裙同角门外极高的蒿草的摩擦声里,终于再开了口的吴亥声音很轻地给了一句承诺:“即是如此,属下同二小姐生死与共。”
“感人至深呐,”林歧感叹,“若是再不下决断,人家可就要双宿双飞去……”
“你如何知晓封明心与吴亥有染?”
若是他同自己一般,是今晚认出了吴亥同封明心的声音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