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双眼睛惊疑地望着她。
而萧青鸾早已骂上了头,林歧几次想开口帮她顺一顺气都未果,便也左手往右手袖中一插,靠着墙由她去了,等她骂完了大约天也亮了,到时候他便去这身后的平安镖局里替她讨碗水喝,这家镖头他还挺熟的。
“你这番人走了,你京城里的父母便因此就平安了,便丝毫都不会挂念你了是么?你爹娘十几年教养你,便就教养出了这些来吗?”
段殊也知晓自己此举确实不妥,但总归还是心有些不甘:“可我不想就这么认命……”
“不愿认命,便去争,当年权倾天下如庆宁长公主,也没能逃脱覆败的命,如今朝堂里的又都是些什么鼠辈,还能把权柄牢牢握在手上一辈子?”
萧青鸾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何况,你也应该问问方先生的意思,都必问她愿不愿同你一道死愿不愿嫁你,只问她愿不愿同你一道回京城去。”
前头许多的话她其实都不必说,只要方音希一句话便够了。但,她没法见了他却不管他。
段殊眼睛又亮了起来。虽前路险阻,可若是她愿意同他一同去面对……
但方音希说:“我不愿意。”
能直接拿板砖抡人的女子,内心当然并不如同外表那般柔弱,这么多年一个人过,起码是比段殊清醒多了。萧青鸾意料之中。
方音希说这话时,脸上并没什么神情,同萧青鸾一样,也同她往常一样:“我对世子,也并不曾生出什么情谊来,若是有什么举止让世子误会了,音希在这儿向世子陪个不是。夜深露重,既纷争已止,音希便归家了。多谢世子先前相送,也祝世子归家之行一路顺风。”
言罢,转身就走,看起来没半点的留恋意。段殊连伸手去拦都未来得及。
林歧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一厢情愿就叫喜欢的,你再长大些便明白了。”
萧青鸾却没说话。月光下,方音希头上那只银蝴蝶走好远了还在闪烁,是段殊刚到清平时买的一支银簪子。他买时她其实瞧见了,但后来一直没见大小姐带也没见二小姐带,她便给这回事忘了。
此时才又想了起来。
旁边林歧在问段殊。先前他在封府做帮佣时,干的是外边采办的活儿计,也并不曾同段殊深交过,但此时,他看起来同段殊熟悉得仿佛有过八拜之交一般:“你身边那护卫,长相很凶恶那个,跟着人跑了,这事你知道么?”
段殊已过了方音希刚走时的茫然吃惊,现在正是蔫儿蔫儿的什么都觉得无甚趣味的时候,他无精打采的:“什么跟人跑了?”
“同你那差点就结成了亲的二姐姐呀,两人商量着要私奔到北境去呢,估摸着……此时都已到湖州府了。”
萧青鸾视线收回来,落在了林歧身上。
这回却换林歧不理她了,他作出吃惊的样子,仍是冲着段殊:“这事儿你竟不知晓吗!”
段殊仍是无精打采:“我知道,北境是爹爹让他去的,先前来信里说过。”
林歧萧青鸾对视一眼,彼此都坐实了先前的猜想,开始各有各的担心起来,只段殊还沉浸在他未曾开花便已结出了苦果的爱情里,羡慕人家鸳鸯能双宿双飞:“二姐姐也去了吗,那祝福他们。”
打小在庇佑下长大的,非要一时间让他什么都明白,那也是揠苗助长。伤春悲秋便伤春悲秋吧,总归是晓得了一些痛滋味。萧青鸾不理会他的无精打采,也开始接过林歧的话茬:“那你如何回去?江南距北境可遥远。”
段岭明摆着的不愿意这门亲事,她却不信郑宜会就此便放手。段岭从军几十年,纵然如今做了富贵闲人,在军中的威势也不容小觑。
萧青鸾心中冷笑一声,不是这拳拳爱女心的由头,她倒还真不能十成十的确认这素来城府看不透的淮南王的野心究竟到了何处。
“爹说我不必回去,说是……”段殊脸上总算是有些神采流露出来了。爹的这个决定,他一直也很费解,“说是我若同哪位姐姐互通了心意,便带着表姐姐一块儿过去,若我并不曾心有所属,就自己去——总之要我到淮南王府去呆些时日。”
段殊不解,萧青鸾却是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儿女婚事不过是郑宜的试探,段岭真愿意弃了这两年的明哲保身同他一道,独女又算什么。段殊呆在淮南王府确实反倒安全。
只是段岭对这个儿子的珍重与爱护没人能比她更明白,毕竟实是去做质子,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也明哲保身了两年了又忽然决意要趟进这趟浑水里。
她原本也没打算藏着掖着。萧青鸾直接问了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