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萧青鸾仗着他们家的权势,可没少给她脸色瞧,为了儿子的大事,她少不得要忍气吞声,今天原是想着,既然儿子已能将小婉接进府中,多半是大事将成,这才暗中唆使着常嬷嬷在她跟前摆了些谱,不曾想,她竟忽然这样烈性、!
刘氏不得不又堆了笑:“青鸾,那个,常嬷嬷她也是着急,毕竟叫客人等着,实在是有失礼数,传出去很不体面。”
“慢待了客人不体面,”萧青鸾脸色一点也没因为她这话和缓,反而两道漂亮又英气的眉都有些皱了起来,“难道果真叫奴才教训了主子就体面?今日我梳个什么样的头谁给我梳头要给常嬷嬷管,难不成明日我与陈知几时歇怎样歇也要归了常嬷嬷管?还是说我这女主人的位子直接让给常嬷嬷来做?您要觉得合该这样,那我没话讲,我自收拾东西归家去也就是了。”
刘氏支支吾吾的,不说话了。
萧青鸾一个眼神,璧月立马会意,有条不紊地重新走回萧青鸾身边,从从容容地给萧青鸾梳好一个飞天髻,然后腰间的玉坠,鞋上的流苏,都一点一点地整理妥帖。
期间刘氏就一直站在旁边看着。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如今的萧青鸾,好像跟之前不一样了。
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只能来回打转,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催:“青鸾,小婉已经到了,你看咱们要不还是……”
萧青鸾自铜镜里看刘氏那张明显不痛快偏还要压抑着的脸。
他们不痛快她就痛快了。
璧月从妆奁里拿出一直金掐丝点翠步摇,询问地看向她,萧青鸾摇了摇头,拿出了另一支,一支银簪子,很简单的样式,只顶端镂空两三朵梅花,日光照上去,一柄素剑一样。
“说起小婉来家这件事,母亲叫我去迎,做媳妇的自然没不去的道理,可我记得,大梁朝的礼节规矩,从来是客随主便,纵宰执来访,也没巴巴地非要我上赶着迎的道理。”
璧月伸出手来,要帮她簪,但萧青鸾拒绝了。
她自簪了银簪,又拿起篦子,给两边碎发整理妥帖了,这才转过身去,一双漂亮杏眼里全是毫不掩饰的逼人寒意。
“还是说,许婉姑娘,有什么不一样?”
已经过了酉时,京城的冬天天短,过了酉时便要见黑,晚霞余光金灿灿地落在陈尚书家门口那顶小轿子,与对面宁国公家护院们身上。
护院们肩膀抵着肩膀,小声地嘀咕。
“这谁啊,怎么这么半晌还不让人进门?”
“谁知道,不过这么久都不给进门还不走,真有够死皮赖脸。”
这些话一个字不落,全进了轿子里许婉耳朵,她那张永远带着楚楚可怜的脸,霎时浮现出厉色,却很快便又平静下来。
不就是那位姓阮的大小姐又大小姐发脾气,想要给她个下马威吗。
没关系,反正最先等不起的不会是她。
果然,下一瞬,即有人步履轻轻自门口出,朗声道:“还请姑娘移轿西角门。”
来人正是璧月。
上一世,萧青鸾从头到尾都是糊涂虫,人要害自己,要害爹爹,统统不知道,更别说刘氏为何非要让她大张旗鼓去迎许婉这种小事了。
是直到刚才,她才明白了刘氏为何要这样做。
不是要她给许婉撑面子,而是大梁婚律有“三不去”。
有所娶无所归,不去;与更三年丧,不去;前贫贱后富贵,不去。
纵陈知确有几分才学,他一个寡妇养大家里只几分薄产的小小探花郎,凭什么能一路平步青云,短短三年便做上了尚书的位子?
是凭她爹爹定西北,平安南,一伤与血拼出来的军功卓著。
他陈知是因为她萧青鸾才前贫贱后富贵的,文官向来最重官名,纵阮家出了事他也不能休弃掉她,所以上一世许婉才要毒死她,她不死,许婉就永远没办法名正言顺的上位,而且还要做出许婉来陈府时她很欣然接纳的样子,以证许婉不是早就暗中对主母之位有所图谋。
萧青鸾其实挺多时候并不能明白,更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做了,虚名又有什么好要的。
但既然你们非想要,那我也成全你们。
璧月依照自自家小姐先前所交代的,叫了一遍来人不肯应声,她便又叫了一遍,语气比先前还要更温和恭敬,却不容置喙:“还请姑娘移轿西角门。”
许婉坐在轿子里,眼里一点朦胧泪光也没有了,脸色沉沉的下人。
当她不知道什么人才从角门进吗,妾室才从角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