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青鸾早就在西角门等着了。
刘氏还不知道她已知许婉身份,还在那里盘算。
西角门就西角门,最要紧还是要让人都知道,他们可没逼着她萧青鸾,是她心甘情愿要叫小婉进来这家门的。
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吩咐旁边小丫鬟,叫她去请威远侯家老夫人来家里吃茶,等她来了,就说正门坏了在修,叫她也从西角门进。
小丫鬟领命而去,刘氏又给旁边常嬷嬷递眼色。
要说常嬷嬷真不愧是自刘氏嫁到陈家便带进来的忠仆,萧青鸾那样毫不留情的一脚,脸上现在都还是煞白一片,还是身残志坚的,跟着刘氏到了这边来,刘氏一个眼神,她就又毅然决然地去为她冲锋陷阵。
常嬷嬷一瘸一拐地走到萧青鸾身边:“不是老奴多嘴,夫人,哪里有坐着迎客的道理。”
萧青鸾在这里迟迟不肯见许婉,那是为了折磨许婉与刘氏,又不是为了折腾自己,哪儿会跟刘氏一样枯立着等,早叫下人搬来了椅子,还另有一张小几,方才给刘氏推门撞了脸的小丫鬟正在给她泡茶。
萧青鸾端起来饮一口,甚苦。
她本就不怎么爱饮茶,觉得苦,这小丫头泡茶的手艺又相当一般。
但萧青鸾只眉头稍微皱了一下,随即便面不改色地一整杯全饮可下去,然后夸那小丫鬟:“泡的不错,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受宠若惊:“六……六儿。”
“不好听,以后别叫这个了,”萧青鸾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叫青云吧,青云直上,往后都是好日子,便跟着你璧月姐姐,来我屋里伺候吧。”
她只是陈府买来的粗使丫鬟,长得也不甚漂亮,从前只觉着,能拿着月例,主人家少打骂,等到了年纪,配个品性尚可、不赌不嫖的粗使小厮,便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日子了,不曾想,她还能像璧月姐姐那样,登堂入室,做主子身边贴心人!
“谢夫人!夫人大恩大德,青云做牛做马难报!”
天上果真掉馅儿饼,给青云砸得都快幸福得晕过去了,哪儿还有心思去想自己究竟为何得了这样待遇。刘氏却毕竟多吃过几十年米,在旁边看明白了。
这是还记挂着这小蹄子方才受了委屈,要笼络人心呢。
刘氏嘴角猛地一耷拉:她知道萧青鸾哪里不对劲了!
萧青鸾虽千恩万宠里长大,性格是骄纵,但也好拿捏,她及笈之前,一直呆在西北,不曾见过京都繁华,最忌讳的就是人说她小地方来,不懂礼数规矩,尤其是要与她儿议亲,被许多人说了许多次不配后,只要她说什么什么于礼不合,萧青鸾心中再不愿意,也会言听计从。
但现在她完全不吃这一套了!现在她完全只随着自己心意来了!
那边萧青鸾慢悠悠地奖赏完了青云,才肯回过头来,搭理一下常嬷嬷:“要我说,既然知道是多嘴,就不应该开口。”
常嬷嬷还记挂着刚才那一脚,没敢开口硬顶,一个她自己屋里的小丫鬟却不乐意了:“难道主子有错,下人都缄口不言,这才是守规矩吗?”
瞧瞧,手都伸到她院里来了,怪不得她上一世死那么惨呢。
萧青鸾一挑眉:“我还以为这家是靠谁立起来的,便谁的话就是规矩呢。”
刘氏气结:“你!”
“难道我说的不是吗,你们陈家只几亩薄田,江州老家一座破宅子,如今京郊的庄子都是哪里来的,这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又是哪里来的,不是靠我的嫁妆,靠你儿子那点微末俸禄吗,哦,你儿子那点微末俸禄,还是靠我爹,硬抬上去的。”
她每说一句话,刘氏的脸便白几分,她说到最后,刘氏已说不出来话,身子都跟着踉跄,那小丫鬟连忙上去扶住她,圆睁着一双眼睛,再次抢白她:“你那是强盗规矩!我们书香世家,怎么就出了你这样的强盗夫人!”
萧青鸾面不改色:“错了,不是强盗的规矩,而是治军的规矩!”
“可这里不是军营……”
“现在是了。”
“我说了,谁足够强,谁便说了算,不行你也可以去告诉你们少爷,让他休了我,还有就是,”萧青鸾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小姑娘,你既然说规矩,便应该知道,不论哪里的规矩,可都容不下背主的人,你还记得你是我院里的丫鬟吗?”
小丫鬟方才给气得红扑扑的脸,也开始白了。
萧青鸾一挥手:‘拖下去,杖二十。”
旁边早候着的铁塔样的小厮,面无表情地拉了她下去,眼看人就要消失在连廊转角处,萧青鸾又忽然想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