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婉神色陡然变,她怎么会听不出来,萧青鸾这话是在点她,她应该走下轿子,说点什么的,但是她挪不动脚,说不出来。
她与陈知,年少相识,青梅竹马,自小就定下了娃娃亲,后来陈知父亲因为意外亡故,陈家败落,她的心也从来都没有变过,纵然她父亲其实有些趋炎附势,几次想取消掉婚约,但毕竟就她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到大疼得很,她一直坚持,父亲也就没再说什么。
但她不想让陈知总在父亲不屑的眼神里伏低做小过,他那样才华横溢胸有鸿鹄的人,就应当永远仰着头走路,所以她一直没提成亲这件事,只是说要他一心读书,她要他高中了状元,凤冠霞帔风风光光的来娶她。
陈知入京赶考前,也是这样承诺她的。
可是她等啊等,与陈知高中消息一道传来的,却不是陈知要接她进京,而是陈知另娶了新人。家里人都说她痴心错付,许婉却不信陈知是这样薄情人,果然不久后,陈知便来了书信,说朝堂波诡云谲,说她是被逼无奈,所以才另娶了他人,等他这厢事了,他就与那人和离,他肯定三媒六聘的娶她。
家里人看了书信,都说她坚持的确没有错,只有许婉自己开始觉得心慌,是啊,京城那么大,朝堂那么大,那么多的不得已,她也都明白的,可万一这个不得已后,还有那个不得已呢,她不能再在这里坐以待毙,她要去京城找他。
所以许婉给陈知回信,说你心我知,永如磐石,可那你那新妇不是大家出身,骄纵得很吗,她可以照顾好你吗,你平日里能有说话的地方吗,要不要我去京城陪你?你放心,我不要什么名分,我就是担心你一个人在那边过得不好。
陈知这才让她来了京城。
来了京城后陈知那新妇她也没见过,但从陈知口中,她知,这新妇就是个大小姐,一点心眼都没有,不然怎么会她也到了京城那么久了,怎么一点都没察觉到,不然怎么能给她一点一点蚕食动摇陈知,如今都敢假冒折表妹的名义,往家里带了。
然而今日见了许婉才知道,原来她一直想错了。
萧青鸾不是不知道,陈知也没什么情深,一边同她山盟海誓着两心不疑,一边也不耽误他找身边小丫鬟去快活。
这才更说明她来京城并没有错!
许婉猛地抬起了头:男人当然都那样,日子过得好不好,是要看女人有没有手腕,她爹见了漂亮姑娘眼睛也直,还不是给她娘捏手里捏死死的?
什么萧青鸾什么小丫鬟,早晚也会给她许婉捏手里捏得死死的。
许婉在轿子里,狠命掐自己一直在抖的腿,直到掐得上头全是青紫,再不颤抖了,她才主动掀开了轿帘,施施然走了下去。
她十分弱柳扶风的,主动走到了萧青鸾跟前,给萧青鸾见了个礼:“姐姐万福,以后恐怕要多有叨扰了。”
“你先等会儿。”
她既终于肯不再做缩头王八,肯下轿子,萧青鸾自要在旁晾她一会儿。
其实什么人心啊争斗啊之类的,她也不太懂,她只是记得小时候在北境,入冬前北蛮大举犯边时,两相僵持里,只要北蛮先递了和书,那便是他们大梁朝廷说了算了,要贡牛羊多少匹,互市开多少,给什么尊号,都是可以坐下来商量的事。
所以她继续问旁边那小丫鬟:“咱们陈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
她话才开个头,旁边刘氏先脸色一白。
按说她脸色再不好看,毕竟没说话,萧青鸾装没看见也就是了,但她就不,她特意整个身子转了过去,面对面地问她:“怎么,婆母,我说的并不是吗,难道江南寻常小镇子上,还有什么八百年世家?大约是我从小穷乡僻壤里长大,反正我是没听过。”
萧青鸾上辈子最深的一刀,是陈知与许婉扎下来,但也并不是说,她这婆母就全然无辜了,当时她一心只想着爱陈知,许多事都毫无察觉,如今再想,那些贵妇人宴席上,故意带着头掩面冲着她笑,难道真只是刘氏当时所说的那样,觉得她言行憨态可掬。
如今她也要拿她最在乎的来戳她。陈家是没什么家世可说,刘氏祖上确曾经是风光过,不过早随着前朝覆灭的火一道灰飞烟灭啦。
也只有在她面前才能摆摆架子,出去见了谁不都还是上赶着。
眼看着刘氏的脸愈加白,萧青鸾才满意地回过头,冲着那丫鬟,接着方才的话说:“陈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该有的规矩,也还是要有,我说的不是那些一顿饭吃几粒米,见了谁腰要玩下去多少。”
“青鸾,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氏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