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离!”
离得有些远,方才那管家媳妇儿的招呼萧青鸾没听到,五叔祖便大声喊叫了起来:“叫你呢!快些过来让人瞧一瞧。衡离!”
小孩儿伸出手推了推她的胳膊:“我爹叫你呢。”
萧青鸾这才反应了过来,原是在叫她。
不怪她对这名字不熟,她印象里,自己从来同这名字里任何一字全然没关系。她冲着五叔祖招了招手,意思是马上便过去,然后向着仍是眼巴巴望着她的小孩儿摊开了手:“喏,你不是想要吗?送你了。”
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还没这样摸过什么小孩儿的头。虽她也有个很疼的小侄子,但她同这小侄子年岁差得有些小,他能安生的给她摸一摸揉一揉的年纪她还尚小,待到两人都年长一些,他又自忖是个大孩子了,不肯给人随意的揉来搓去。故她此时的动作着实是有些生涩,不过倒确实是怀揣了不少难得有的柔情。
“他们有的你没有也没什么关系,”她伸出手轻轻点了点草兔子的耳朵,“你有的他们也没有,不是吗?譬如这只小兔子。”
萧青鸾转身向人群处走去。
“方才假寐了一会儿,没太听到,真是不好意思了。”萧青鸾很歉疚的福了福身子。赵大之后这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确实是一句也没听分明,只顾着套那小孩儿的话了。
不过听没听到也没什么要紧的,她已决定,这桩买卖不能再进行下去了。
奴籍是个什么东西她还是知晓的,一旦入了奴籍,除非主家施恩,她一辈子都要给困在那一方宅院了,她原是想着,倘若这能成为她回京的一个契机,那倒也不是不行,毕竟只要到了京城,她哪里还会有还能被困的道理。但既然借此回京城的希望甚渺茫,她少不得把这些所谓的叔叔伯伯们都得罪了回去继续捏着鼻子同他们相处也要保持自由身。
“这位嬷嬷很中意你。”五叔祖倒是并不生气,只一个劲儿的想着把她赶紧兜售出去,“杜员外家的嬷嬷,杜员外你知晓的,家境殷厚,又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你去了断不会受委屈!”
他把手中的钱攥紧了凑到萧青鸾眼前一晃:“你看,钱也给得很够,足够你爹下葬……”
“哎哎哎,”赵大一巴掌推在了他的胳膊上,“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要卖给我的吗,怎么,你想当场反悔?”
五叔祖被推得一个踉跄,却还得在脸上堆满了笑:“少爷,您这钱没给够,人家这位嬷嬷是给够了钱的……”
他其实顿时愈发嚣张起来:“怎么,你说了价高者得吗?你是不是同我说的成?哎,各位可从头到尾都看着呢,他是不是说得愿意二十文把这小妞儿卖给我?”
情形是这么个情形,道理却不是这么个道理。
人群中响起一片嘘声,而五叔祖只恨自己方才嘴太快。有几个胆大的帮忙给主持起公道来:“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说没说都是价优者得,何况你又还没付钱,人家怎么就不能转卖了?”
赵大向说话的人看了过去,脸上还是带着笑的,眼神却阴鸷了起来:“是吗,这么说只要我出钱够高,你女儿也顽得了?”
本来还乱哄哄的人群顿时噤声了。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万一真哪个不留神,给家中小孩子掳了去了,那可真是一辈子后悔都来不及——他真做过这样的事的!才十三四的小姑娘,不见了几天,回来人就疯了,许多都瞧见了最后是同他赵大在一块儿的,可大堂之上他就是撒泼打滚不承认,再给知县大老爷塞些银钱,这事便也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去了。
淮南王封地刚好重着江左府,各种势力本就盘根错节,这两年封国又势大,都不知为何就得罪了淮南王掉脑袋摘乌纱的知府知州知县已经两双手都快数不过来了。作为总是比不作为要得罪人些,万一其中就有什么不该该得罪之人。糊涂世道就这么糊涂着过吧。
她们家二姑娘也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本来袖子都撸起来的嬷嬷硬生生把已经到喉头的辱骂给咽了下去,万一再因此牵连了二小姐,那她岂不是天大的罪过?一头撞死在柱子上都还是没脸去地下见她们家小姐。
萧青鸾眉头也挑了起来。她觉着她自己方才应该是有些夸大了,她见过许许多多的人许许多多的事,但这种浑然脸都不要了的,还真是这么多人事里都没见过。
“哟,什么事啊,这么热闹?”一青衣少年穿过人群向萧青鸾这边走了过来。
其实他身量颇颀长,年纪并不能十分分辨得清楚究竟事少年还是青年,只是这才四月许,虽日头晒了些,还远不到扇子手中来回晃悠的光景,他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