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在镇上刚买下的婢女,兵荒马乱地跟家人走散,没有了去处。‘黄子睿不疾不徐地解释道。
‘哦?!我怎觉得……。’
话只说到一半,白渐飞突然止住话头,收回探究的目光,随即垂下眼睑,心底似乎在酝酿盘算着很深的心事。
须臾,覆擡起头,冲黄子睿展露出一脸明媚的笑意。
‘渐飞不才,方才观察良久,一不小心洞察出刚刚你那个赈济法子的疏漏之处,不知当讲不当讲?’
‘白兄言重了,小弟有什么不尽之处,但讲无妨。’
‘渐飞不知吾弟家财是否真已达到了富可敌国的地步,不过银子再多也不是这样用来糟践的。想来子睿念书时也必听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说着白渐飞剑柄直指我们身后的流民,接着说。
‘方才我注意到那个扎着花头巾的老阿婆,第一回上来领铜板,口称儿子没了;不消半盏茶的功夫,兜转回来,覆称女儿故了;第三回是媳妇亡了;第四回就连孙子也夭了。我瞅着再这么个赈济下去,她家就该彻底死光光了!’
‘那吾兄有何良策?’
白渐飞委顿了一下,覆才出声。
‘粥济,眼下旱灾肆虐,如是一来,救助的面会更广一些。对受助者而言,福利也来得更均等一切。就算有想多霸些的,也要看有没有这食量,个人按需取食老幼均施。所以,倘若子睿往后还有打算赈济掉的银两,不如交由为兄我去米铺多兑些粥食来分给他们。’
黄子睿望着已然空无一文的黑木匣,面色有些为难。
望着愁眉不展的黄子睿,白渐飞的语气却是一转,颇有些自鸣得意的韵味。
‘幸好今日我来这里,一早预备下了充盈的粥食。’
‘哦!……那袍子……是粥……原来!‘我站在那里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道,一脸大彻大悟的神色。
白渐飞面上一窘,并不接我话茬,自顾自地继续和黄子睿往下说。
‘粥食便在前面不远的地方,老弟不介意为兄我使唤一下你这个婢女吧?!’
惹祸上身,惹祸上身了!
我望向黄子睿,期望从他那里得到一点支援。不料那家夥却似笑非笑地回视着我,良久才缓缓说道。
‘不……介意!’
我怒极,正欲发作,岂料右手在身后被他十指紧紧扣住。回转过身,随同白渐飞上前去擡粥桶的空隙,冷不防黄子睿在耳侧小声地递上一句。
‘那家夥还是改不了逞强的臭德性,今次我且遂了他的意,暂且委屈了你,日后我定当加倍补偿于你。’
我一收袖子,气呼呼地跟在白渐飞身后做起了搬运工。岂料自古‘欺人’后面总是‘太甚’相随,当我满头大汗地将白渐飞带来的粥食好不容易运抵近前,白渐飞却是二郎腿一翘身子斜依在枝桠上吩咐起我继续分发粥食来。
本来为了流民,就当我日行一善,善始善终好了,可教人实在咽不下气的是粥食正分发至一半,白渐飞那厮居然嫌我手擡得太低,流民粥食钵里分发不满,手指一弹,一颗小石块重重地射向我手臂。我手臂吃痛,掌心攥着的粥匙‘哐当!’一声没入粥桶,竟黏答答地溅了我一身。
我不由得愤怒大叫,声音像失偶的岩鹰一半凄厉地回荡在天际,今日之局面想必是当初禁衣托付我之时万万也未曾料到的吧?!当下拿定主意即便前路再难也要靠着自己努力找回禁衣。
我满眼是泪地回头瞅了瞅持强凌弱的俩混蛋,提起裙子疯了一般地冲向山头。
所幸这把没有失败,越过山头,恰赶上一支为端午走会的舞狮队,但见一青一黄两狮舞动气魄宏伟,狮项下的八个铃铛金光灿灿丶响声悦耳。我凝视表演者下身着装统一的白色亵裤,心一横,索性将裙一扯,猫腰低头混入了他们的行列中。
在我身后,黄子睿望着我渐行渐远渐无踪地背影,面色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