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为避晦气,日日夜宿养心殿。敬事房的萧公公回禀说,皇上已然数十日尚未翻转绿头牌了,各宫嫔妃闻言无不怨声载道,皇幸这事毕竟受了碧瑶苑之事的牵连。‘懿贵妃懒懒地擡了擡眼,用了一副让人捉摸不定的口气,淡淡地说。
‘这话,你们信么?‘
不待众人开口,独又自语到。
‘本宫却是不信。‘
懿贵妃神色微微一沈,忧思愁色渐渐缠绕上眉梢。
‘前朝传来的消息,皇上新进即位不久,宫外便有发匪瞅准我大清基业未稳,揪事扰民。闻报,皇帝已急诏广西巡抚郑祖琛前往平息。就这一团污秽的局势,皇上整个心思放在国事上尚嫌不够用,哪还得功夫计较儿女情长这样的琐事?‘‘再则,原是本宫骄纵了你们,皇上身边侍候的嫔妾统共就那么几人,竟没一人留意着皇上的龙体康泰。皇帝在先前在潜邸是为四阿哥之时,先帝邀诸皇子会校猎南苑,皇上为劝恭亲王放弃猎取,情急中被甩下马,遭马蹄踏,而至右腿有疾。这几日秋寒肆起,怕是顽疾覆又重至,圣恭违和,无意去各处走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岂由底下这群爱嚼舌根的奴才们妄自揣度了圣意去?!这事就交由江容华着力去查,一旦查出便送去慎刑司,即刻打死。‘懿贵妃说着这话的当口,眼底的厉色已然敛了几分。转而拉起我的手,狭长的凤目中重新蕴满了关切之色。
‘妹妹这双葇夷怎么给冻得跟冰凌柱似的?定是底下人照顾不周,这么阴寒的天气,眼见着雨点便要落下来,竟挑唆着主子来这风口里站着,赶明儿皇上怪罪下来,本宫定又落了不是。‘此言一出,灵儿面色煞白,整个人筛糠似地趴伏在地上。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我转醒过来,覆手将她的两只手护在掌心,仔细搓揉着。
‘臣妾这副身子康健着呢!可不比娘娘精贵。这样的天气出来,原打算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的,因路过这园子,见得落了一地的果子,适才决定择两个好的给太后捎去,亦好略尽臣媳的孝道。‘懿贵妃微微颔首,拍一拍我的手背便松开了。
‘本宫未承想,妹妹却原来这般有心。‘‘那便罢了,灵儿也起来吧!还不加紧扶了你主子往太后宫里走一趟?劳动太后她老人家久等。便显得不合时宜了。‘我低垂了眼眸,略略福了福身当是拜别。灵儿亟亟起身扶住我便往太后宫里去,凌乱着的步子,显然心情未及平覆下来。
‘休再后怕了,你既出自碧瑶殿。外面便认定了你是本宫的人。你放心,只消你用心为本宫做事,本宫自当保你周全。‘我略微出力地握了下她的手。
闻言。垂着眼睑的灵儿嗫嚅着洇红了眼圈。
走出百馀步,我覆才刻意放低了声线。
‘这几日晚间得空,你便替我往懿贵妃悄悄跑一趟,前次我跌伤,太医院送来尚好的紫檀玉解膏偷偷放在绿染那丫头的窗下,断不得使人瞧见。‘‘小主仍是要蹚这摊浑水?‘灵儿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瞧着绿染那丫头也可怜见的,若亲身爹娘见着这副样子。还指不定挂心到何等地步。你只肖妥帖地办好本宫交待的事情。其馀的……‘话说到这里忽觉后脑一寒。那种感觉像是被人从暗处盯住一般麻凉,心跳随即漏了半拍,我下意识地缩了缩颈,偷偷掉脸向懿贵妃处再看。不远处褐黄的枯叶从枝头簌簌而落,懿贵妃唇角依旧高傲地抿着浅浅的笑意,云淡风轻地站在那里。
身后。
待我和灵儿主仆的身形,被一丝不剩地吞噬在婆娑的树影中。
懿贵妃擡手略略抚了抚她温丝不乱的宝月髻。目光默默地拢了回来。
‘娘娘便这么轻易地放过她?‘阚淑仪忿恨难平地挑唆道。
‘不然呢?你以为?‘懿贵妃斜睨她一眼,悠然开口。
‘皇上登基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