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睡梦中被赐死斩了首级,面容上不见分毫痛苦之色。而她的皮肤肌理清晰,在这极寒冰冻之地,依旧仿若吹弹可破。每每闲暇时,江王最喜漫步这五光十色晶莹剔透的迷幻宫阙,而安睡在这里的他的这些宠妃既不会老去,也不会有谎言,更不会有背叛。她们俱以她们最好的姿容,最豁达的气度,最平静地睡颜,不离不弃生死相随地安守在这里。‘‘变态!‘她的话恶心得我胸口一热,呕出一缕血腥,向她脸上唾骂去。
她甩手狠狠地回了我一记耳光,擡起一脚再次重重踹上我的小腹。冷眼打量着我似被滚油中煎熬的虾子般蜷缩成一团,嫌恶道。
‘我的好姐姐,你可别性急。‘
怜儿刻毒一笑,取出绢子一边擦拭着血污一边轻蔑地接着说。
‘用不了多久,你便可以在这里跟她们一样,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冰格所在,我要你慢慢地去品尝去消受这迷幻之地的个中滋味。‘心口一阵覆一阵的寒凉,她的声音在我耳边渐次飘渺,仿若又掉进了一口深不可测的黑渊,只觉四周越来越寒,竟不知自己终究要掉到哪里才算完。
眼前的世界寂黑一片……
第六十二节 嫡子(一)
端午一过,基本就要入夏了。
这两日的气候很不对,天气骤热,待到薄暮时分,天边低沈的云层又像是被人灌注了铅汁一般,闷闷地堵得人心口发慌。可让翊坤宫里的宫人们更发慌的,却还不是这样的天气,而是应对懿贵妃早产的措手不及。
晚膳的时候先还好好的,一碗燕窝粥进了大半,又往御花园中去遛了个弯。自掌灯时分回来之后,忽而念及腹中孩儿大约再有一个月馀便要临盆了,内务府命人送来的虎头鞋多少还有些不如意的地方,她这个做额娘的多少合该为孩儿费些心思。便命人拿来针黹女红做了起来,却未想不消半刻,腹部便遂不及防地隐痛起来,虚汗涔涔,面色煞白。
伺候贵妃的宫人们一下子慌做一团,尚未经历生产之事的江容华压下心头的惧意,强自镇定临时坐镇。一面派人十万火急地去回禀皇上,一面催人急传太医院第一国手医尊慕容瑾前来,自己则亲随着宫人们进进出出地为预产忙碌着。
对这个有可能成为自他登基以来的第一位阿哥的皇儿,黄子睿也格外期许格外紧张些。一听翊坤宫里的人来报,徒然一惊,丢下才批了一半的奏折,便急惶惶地往那里赶了去。
未得走进翊坤宫灯火通明的大门,远远地便听闻凄厉得犹如凌迟般的撕心抓肺呼喊,直听得黄子睿头皮阵阵酥麻,掌心即刻沁出一层湿浸浸的冷汗。
待进了那里,但见伺候着的宫女不断进出。一盆盆的热水丶毛巾端进去,少顷,又一盆一盆的泛着腥沫的血水并着污渍秽物等一并被递送出来。
听闻皇上来了,江容华忙从里屋赶了出来,直直地跪到了地上。
‘臣妾参见皇上。‘
‘都什么时候了?勿须多礼。‘
急张拘诸之下,黄子睿上前一把抓住江容华的手臂,急问道。
‘里面情况如何了?太医呢?来了没有?‘‘皇上宽心。太医院的慕容瑾已在里面了。说是贵妃娘娘这是头一胎,若当足月而诞原本会顺遂许多,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却是动了胎气,适才见了大红。好在胎儿已然成形,瓜熟蒂落也就是分分钟之事。‘在贵妃产子这件事上,眼下除了焦急地守侯。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可以做。
于是,黄子睿又再三叮嘱了加派人手。当心伺候诸如此类的话后,便依江容华之言坐立难安地退避去了偏殿。
与此同时,蚕丝绣锦的芙蓉缎被中,懿贵妃整个人面色煞白地痛缩成一团。身下的褥垫已温热一片,嗓口火辣辣地嘶叫得声嘶力竭。她神色凄迷地望向雕花繁覆的华盖藻井,疼痛间有片刻的恍惚,仿若已摆脱了束缚飞升了天国。
只可惜意识仅仅飘离了一会儿,便又沈沈地坠了下来。
‘快点,快点,端参汤过来。‘
‘娘娘。娘娘,您现在千万可不能睡过去啊!‘耳旁嘈杂忙乱的声音又大了些,四周有人在忙乱地跑来跑去。只是这些声音,这些人明明距离很近,在她的感觉。却异常遥远。唯一真实的,只有切身之痛。
那痛似海啸一般一浪盖过一浪,没有最痛,只有更痛。
‘娘娘,再坚持一下,孩子就要出来了。‘‘用力,深呼吸,再用力……‘
‘娘娘,再使把劲,皇上来了,正在外面候着呢!‘只末了这一句,清楚分明地落进了几欲